梦境,是前世遗落的记忆。
六道骸闭上眼睛,他肤色极白,在黑色皮椅衬托下,显出隐约的病态。
清晨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薄纱似的披在他身上,泛着隐约的金芒。库洛姆站在门外,手扶在门框上,望着似乎在小憩的上司,略微踌躇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扰——虽然她也知道对方八成是没有睡着的。
“骸大人。”
片刻之后,女子还是开了口。
下一瞬,六道骸便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直了,异色双瞳看向自己疼爱的女孩。他并不着急问对方有什么事,目光落在她手中有些局促的握着的那支玫瑰上,随即有些不悦的轻哼一声,好像发现有人觊觎自己妹妹的兄长吗:“……是谁给你的?”
“啊……这个是、”库洛姆有些不安的停了几秒,继而好像也显得有些困惑的回答,“是十代目给的。”
泽田纲吉。
六道骸皱起眉。
平心而论,【泽田纲吉】对库洛姆并不算差。只是那种态度敷衍多过真心,好似和库洛姆好好相处只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那种奇异的不冷不热的疏离中,连笑容都透着勉强。所以库洛姆也不太接近【泽田纲吉】,那会令她不安。
“他有说什么吗?”六道骸躺回去,冷淡的问道。
“不……十代目什么都没有说。”库洛姆回忆了刚才路过花园和泽田纲吉碰见的经过,确定他在发现自己之后,除了对自己微笑——剪下玫瑰——拔去尖锐的刺——递给自己——点头示意以外,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想起对方那时候十分真挚温柔的笑容,女子突兀的脸颊一热,随即摇摇头,低声说道,“他把花递给我之后,我就走了。”
这真的是,非常奇怪的。
库洛姆想道,她看看六道骸,青年脸色微沉,眼里尽是厌恶。
六道骸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也许是因为此时只有库洛姆和他在,所以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恐怕也确实是对提及的那个人十分厌恶,连遮掩都不想遮掩了,才会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来。
“尽量离泽田纲吉远一点。”六道骸说道,“他最近很奇怪。”
“是。”
库洛姆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骸大人。”
说完这些,她便开始提起自己来找六道骸的事情。雾之守护者执掌情报局,六道骸对这些并没有兴趣,不(cong)太(lai)管事,所以一直都是由同为雾守的库洛姆为主、千种辅助,这样的模式在处理事务。不过有些事情库洛姆无法决定,还是需要六道骸亲自出面才行。
处理完事情,库洛姆微微弯腰,转身准备退出去。
在她即将迈出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六道骸喊住她的声音。话语里略带的犹豫不决,是库洛姆鲜少听到的,她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转身去看六道骸。
“kufufufufu……库洛姆。”六道骸又带上口癖,像是下意识的在掩饰什么,“你会做梦吗?”
做梦?
这个问题和六道骸联系起来,真是违和极了,但是库洛姆还是点点头:“会的,骸大人。”
“梦些什么?”
“以前的事情,和白天在想的事。也有些无关的,我记不太清楚了。”思索了一会儿,库洛姆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个回答可以说是乏味极了,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是所有人都会说的内容。
“那么……梦境是前世遗落的记忆,你听说过吗?”
“——诶?”
库洛姆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惊异,六道骸脸上隐约的羞恼一闪而过,恐怕下一刻就要恼羞成怒了。这她是不怕的,但是没能弄清楚骸大人为什么会问这些显得有些、十分、好吧,非常少女心的问题,总觉得非常的可惜——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补救了,六道骸已经抬起手,开口让她离开。
“……”
“怎么,有什么异议吗?”
“不,什么都没有。”库洛姆乖乖垂下头,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缓缓拉上门,“我先退下了,骸大人。”
有些重量的木门缓缓合上,在房间里的环境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的前一刻,库洛姆飞快的看了一眼室内,这时候六道骸脸上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十分缓慢的——因此显得好像有些疲倦似的——缓缓的合上双眼,抿直了唇角,转眼便恢复了库洛姆刚才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那种近似于在小憩的模样。
幻术师操纵梦境。
他们甚至以梦境为武器。
而六道骸从未给过别人利用梦境攻击他的机会,他从不做梦,所以这所谓的前世记忆,也从未降临过。
——或许也不能说从未。
那些隐约的,泡沫似的碎片,偶尔会在他精神懈怠时像是初春隔着河面薄冰的鱼那样,试探着、骚动着、等待着某个恰当的时机,想要破冰而出。
——直到昨天。
轮回眼剧痛之后流出鲜血,那几尾鱼立刻抓准机会将自己砸向湖面,湖面的薄冰破开狰狞的裂缝,空气开始流通,颜色仿佛火焰的鱼开始游动。
梦。
梦境。
前世遗落的记忆。
拥有着六道轮回眼的青年低低笑起来,说不尽的嘲讽。
天堂人间地狱,
恶鬼畜生修罗。
哪一世,究竟是哪一世,给了他哪项能力的哪一世,在他转世之后还仍然纠缠着他,不肯放松呢。
“真是……有趣啊。”
泽田纲吉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下意识的抄起手边的剪刀,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之后,才慢慢的把剪刀放下。
【做什么做什么?】系统惊呆了。
“总觉得有股邪气……不祥的预感。”泽田纲吉嘶的吸了口冷气,小小声的和系统说道,“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给我下诅咒。”
【……】
系统下意识的开始扫描宿主身体状况,一长串的数据在系统内核运算,他‘咦’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最后淡定的回答:【没有的事,你可能感冒啊。】
“那你‘咦’什么?”泽田纲吉有点抓狂。
本来他今天准备在卧室里继续宅一天,但是系统非抓着他出来活动,说再不运动一下身体就要废掉了。结果所谓运动就是他在这边修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玫瑰花丛,现在从头到尾都透着好像被人远程下咒的恶寒毛骨悚然,系统竟然说什么事都没有。
【确实什么事都没有。】
系统又把他扫描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受诅咒的痕迹,身体倍儿棒。停了停,他又补充道,【就是有人在惦记你。】
“这么深的怨念,多大仇?”泽田纲吉惊呆了,“——是谁?!”
转瞬他又警惕起来,棕色的眸中隐约燃烧着金色的火焰,生怕从系统嘴里听到某个受诅咒被封印的名字。
【唔,我看看……人数挺多的。】系统把名单调出来,认认真真的清理了一遍,最后安抚道,【别怕,不是那家伙,死人而已。】
泽田纲吉:“???”
【估计是跨越时间线过来的……我前两天换了检测器,有点敏感。】系统完美的给出了解释,【不慌。】
泽田纲吉觉得不行。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从花园里路过的小姑娘,好像弱不禁风的,长得十分漂亮。接过他给的玫瑰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转身的时候,白净的脸上,害羞的连耳根都红了。
“哎呀……我好像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青年有点惋惜。
【……】
——我觉得可能不行。
——真的。
系统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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