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下了早朝,纪御云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把自己愁的早膳都没用好。
这是阿宇从小到大第一次和他提要求,意义非凡,而且看上去难度不太大,关键是阿宇现在还在遥远的边疆为他做事,他不是过河拆桥的人,阿宇对他如此信任,如此忠诚,他不能得了好处不做事。
早膳摆在了凤鸾宫,纪御云一边吃一边几次三番的看向皇后虞氏,犹豫着这件事要不要说,怎么说,用什么身份来说。
他虽然在朝堂上杀伐果决,行事不容置喙,但对着自己的软肋犹存几分软弱。
纪御云知道自己的皇后对于后宫大多数女子或许不那么在意,但是对于他用了几分心思的女子,嘴上不提心里也会难受。
他还记得父皇曾经同他说过,当皇帝不能优柔寡断。可是一遇到关于阿暖的事情,他就忍不住要思虑再三。就算已经伤害过她很多次,他还是忍不住犹豫。她每一次皱眉,每一次流泪,他都觉得那是自己的过错。
他已经一错再错了,但是仍旧说不出那句在心里徘徊过,重复过无数遍的话。
皇帝陛下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矫情的厉害。
虞氏向来了解他的欲言又止,只当皇帝是又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她叫左右宫人都退下去,方才开口询问道:“前朝近日来又有了什么事儿?值当你这般忧愁。”
他们夫妻两个关于前朝的事情并不忌讳,有时候纪御云遇事会主动问问虞氏的意见,有时候则是虞氏主动开口问,不过自从纪御云登基后虞氏就很少问了,皇帝和太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纪御云给嘴里塞了个甜腻腻的点心欲盖弥彰:“没什么,是今儿早朝听他们说蛮人又扰了一次边境,规模虽不大,可三番五次的也是烦人。”
然后他被点心噎得直翻白眼儿,又干又甜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儿,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虞氏在他把点心放在嘴里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人说的不是实话,至少不全是。不过她也没多问,还贴心的倒了一杯茶给纪御云:“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吃我这儿的点心……”
是早膳没吃饱还是活着不够好,非得挑战一下全京城只有皇后能欣赏的独一份儿药膳点心。
纪御云好容易把嘴里那股怪味儿压下去,嘟囔道:“早先就叫你另备些点心的,你偏不听。”
虞氏没接话茬儿,轻飘飘的一句把话题转移到蛮人进犯的事情上:“蛮人多次进犯,自然要把他们打回去才是。”
纪御云皱眉,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睁眼说瞎话:“塞北那边去年冬里收成不好,这会儿打起来怕是粮草不够用。我已经叫人从其他地方运粮草,想来还要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今朝中多半大臣都主战,和蛮人一战势不容缓,他只能以粮草未到的借口先拖着,只盼阿宇行动能快些,赶在粮草到之前完成任务。
然后赶紧回来自己照顾那小姑娘,成天放在他后宫里也不是个事儿,后宫可不是个好地方。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人当然也要自己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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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的塞北荒地。
白天的太阳热情似火,地底下不管是人是鬼都会被晒得没了半条命。或者鬼比人轻松一点儿,鬼一晒就变成了气体,来去都干净。人一晒就变成了干尸,身体里没了水分也没了感觉,不过还留着一具又干又不脆的身体,看着挺恐怖而且没啥用。
夜晚的太阳……不对,夜晚没有太阳。黑漆漆的夜幕上漫天星辰闪闪发光。
某个一直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正背着人取下了面具,略带忧愁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明显黑了几度的脸庞,心底忐忑不安,总感觉自己回去会被嫌弃……
不远处疯狂生长的草丛传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在无风但是寒凉的空气中旁若无人地抖了抖。
他的手僵了僵,然后重新戴回了面具,像一个真正的大侠那样,头也没回地说“出来吧!”
草儿轻轻颤抖了两下,然后归于平静。
他转身盯着那儿猛看,眼神执着,一颗心早已不知道神游天外去哪里了。
他百无聊赖地瞎想:天地良心,这人衣角都没藏好还来干这一套跟踪听秘密的行当,这不是砸人招牌呢?
草丛里的两个人当了一阵子鸵鸟,发现没有用,于是乖乖的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温文尔雅,出来时还不忘给戴着面具的那人奉上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另一个胆小如鼠,有胆做没胆认,此刻已经把自己缩成一团跑到了前一个的身后,用对方的身体和影子严密地包裹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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