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这条她回家必经的近道, 冷清寂静,鲜少有行人路过, 这种地方向来适合各种各样的事件, 无论是埋伏和干架亦或者是小情侣亲热。
    雪奈现在遇到的情况都不在这两者里。
    片桐智司以手抵墙面, 将她圈入怀中小小一方范围, 低头逼近, 似要将她看穿一样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
    雪奈一开始还能倔强地跟他对视, 后来在这充满胁迫力的压势下逐渐心虚地游移开视线, 不动声色地别开脸想溜出去, 却又被他另一只做好准备的手把脸给转了回来。
    这个场景咋一看还以为小情侣在亲热, 其实不然,只有身处其中的笼岛雪奈才能知道认真的男友有多么恐怖。
    “还不说吗?”智司缓缓开口。
    对待女朋友,离他最亲密的存在,他不会有过多的厉色,就算现在是在逼问她, 他连语气都是刻意放缓的。
    她浓稠得像能溢出蜜来的琥珀色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她张开手就着他壁咚的姿势抱住他,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扑扇着眼睫,语气天真可爱。
    “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啦,我只是请教三桥君…………”她实在不擅长撒谎,急中降智道, “高数问题!”
    说完还很肯定地点点头, 仿佛能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她拿头蹭着他胸膛, 拖长的音调像在蜜罐里浸过一样, 甜得发腻。
    “人家家下次不找他啦,你别生气。”
    面对这样一个娇软的存在,温柔成了本能,哪怕知道她不是在说真话,他也无法对她升起任何负面情绪。
    “问那种家伙高数题?你确定?”
    他收回抵在墙面的手,垂下的同时顺势环住她,虽然语气如常,不过其中质疑显而易见。
    换作平时,他不是这么爱计较和追究的人,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说谎,他需要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来掩盖他心底异样的不快感。
    这种情绪很是突然,却无法忽略。
    他从来都是想做就做绝不缩手缩脚,于是就有了现在他把她堵在这里这一幕。
    “那个……我……”雪奈支吾着组织词汇。
    她因初次看到男友别样情绪而黏糊的脑袋总算运转过来了。
    就算不擅长撒谎她刚刚随口一说的也太扯了吧,幕高优胜班的年级第一去请教一个出自软高的不良高数题?天呐。
    她垂头懊悔地捂脸,再想一个没有漏洞的理由也不行了,看看智司的脸色就知道了,今天不会被轻易地放过。
    她打消了蒙混过关的念头,且求生欲很强地打了个预警。
    “我说了真话你可不能生气。”
    智司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从一开始就说真话我肯定不会生气。”
    所以这模棱两可的话是指有可能还是会生气吗。
    “其实我是……”她低头不安地绞玩着衣摆,两眼一闭说了出口,“请他带我体验一下不良的世界。”
    最怕空气突然沉寂。
    半晌没能等到回应,她眼皮轻颤,半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智司低垂眼睑情绪莫辫,无机质的眸里异光极快掠过,沉寂深处,他徐徐收拢五指捏紧成拳,骤然的发力让他胳膊的线条都紧绷起来。
    “果然不该轻易放过那个金毛怪。”
    无法得知怎么会有这样的结论,她疑惑地发出单调的语气词,“唉?”
    “竟敢带你胡闹。”
    一个人所皆知的绝对优等生突然对不良感兴趣?这其中没有人引导他是不信的。
    就算她跟他交往,他也不认为这会对她造成什么改变,那么就绝对是那个小子的错了。
    他视线扫过她手腕还未褪去的青红一片痕迹,眸光又沉了沉。
    “你误会了。”
    即便他还在怒头上,她还是忍不住为三桥正名。
    事件本就因她的一时心血来潮而起,让无辜的人背锅,不是她的作风。
    再说了活在周围人都是不良的环境,她没堕落才是奇迹,现在也只是突发奇想了解一下而已。
    “那是你的领域对吗,跟我完全相反的。”
    “所以我想……”她话音顿了顿,温软的笑意比日色还明媚,“离你更近一点。”
    他手指微动,目光直直望向她,动了动嘴还是没把原本想说的话说出口,他抬手捏住了她的脸。
    “你作业太少了吗?”
    雪奈,“…………QAQ。”
    怎么回事,这种表白型的说辞居然都不感动一下,而且一个两个都跟她的作业杠上了是不是,不用写作业了不起啊,区区十张高数卷她回去分分钟做完,哼!
    她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委屈道,“好嘛,我回家写作业去。”
    她绕开他踩着小碎步就往回走。
    生气了,这绝对是生气了。
    直男如片桐智司也看出了她的情绪,虽然这是雪奈故意表现出来的,她若是想隐藏情绪就连最亲近的家人也无法觉察。
    女孩子就是有任性的权利,能把一件本来是自己不是的事搞得跟是对方的错一样。
    她在心里默默地计着秒数,在迈出第四步的时候,手腕被猛地抓住,与此同时声音也自身后响起。
    “站住。”
    她转过身去藏不住笑意,智司又怎么不会明白。
    “你可真是……”他后半截话没说全,大手覆上她的头,狠狠揉了一把,惹来她不满的怒视才收手。
    “不许再找那种家伙了。”
    “还不是怕你会反对嘛。”她赶紧整理乱糟糟的头发,保住形象。
    “真那么好奇的话……明天跟着我。”
    她兴奋地抱住他的胳膊,“真的吗!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先说好了。”智司双手插兜,悠悠扫了她一眼又目视前方,迈开步伐,“了解可以,不能深入。”
    居然说出跟小叔叔一样的话,他们就这么对她不放心吗。
    “我不会变的。”她乖顺地说道,跟着他踏上回家的路。
    他低声轻喃,“你这样……就很好了。”
    细碎话语飘散在风中。
    【六十八】
    这是片桐智司今天第二次走到笼岛的宅邸门口,再次送女友回家,许是第一次腻歪够了,这次没有多余的告别程序,他与站在门口笑着跟他挥手的少女道别,转身踏上回去的路。
    ……有点失落。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皱起眉来,甩了甩头摒弃掉多余的情绪转身往开久走去。
    还不是回家的时候。相良帮被打的二村他们出气,结果反而被打伤,现在估计正在开久处理伤势,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看望他。
    对他们来说,打架受伤是家常便饭,只要不伤筋动骨,远不到去医院的地步,教室的后门常年放着应急药箱,应付外伤绰绰有余。
    早已过了放学的时间点,开久的大门紧闭,不过那都不是问题,这种地方就是他们的据点,能够自由穿梭的存在。
    那道大门在他脚下形同虚设,他稍微用点劲,本就经受岁月遍布锈斑的插销摇摇欲坠,门吱嘎一声,晃了开来。
    大步迈入校门,一步当两步地跨上阶梯,他还未接近2-1教室,就远远地听见哐当的一声巨响,以他的经验判断,是桌椅被踹的倒塌声响。
    他在虚掩的门前站定,轻轻一推,第一眼便看到了怒不可遏的相良猛。
    他坐在讲台狠狠喘着粗气,半裸上身,额角青筋浮跃,柴崎正在身后战战兢兢地给他背部上药。
    “那个混蛋,我一定要弄死他!!”
    他握紧的拳头猛地往木质桌面一砸,又是一声响动。
    “嘶——”许是腰间伤了哪块筋骨,即便柴崎动作轻了又轻,在药水的刺激下相良不可避免地倒吸了口冷气。
    “智司呢,智司哪里去了?!”蓦地想了起来,他沉着脸问道。
    “找我?”智司迈入教室,同一时间应道。
    相良瞥了过来, “红高那只猴子先放一放,你听说了吗?铃兰的事。”
    “铃兰?”智司皱眉,“那个神奈川有名的不良学校?”
    每个地方都少不了不良学校,而在这些学校中也有高低排名之分,正如千叶的开久,神奈川的铃兰,是那一片区域令人畏惧的存在。
    铃兰之名,即便不在同一个地方他也略有耳闻,据说那是最接近日本不良顶点的学校,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狠角在那里闯出名堂。
    但能在那里成为顶点的寥寥无几,近年来只有一个人做到了。
    鬼冢军团的领头人,人称「疯狗」。
    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外人知之甚少,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到底不在同一个地方,他没兴趣多做了解。
    但过分在意开久声誉,时刻关注各校动向的相良对此的了解要比他深刻得多了。
    相良嗤笑,“看你这样子是还没收到消息吧,算了。”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从桌柜里抽出一封信,“你看看这个,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的信箱收到的。”
    黑底白字的信封很少见,浓重的配色暗得不详,主页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占据了整个版面。
    鬼冢。
    这股狂傲的气息仿若要透过纸张传来,显而易见,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挑战书——
    来自铃兰疯狗的挑战。
    “如何?”相良晃了晃信封,笑意莫名,“要应下吗,智司。”
    “铃兰怎么会找上开久?”智司疑虑发问。
    这种从未有过任何联系的学校,隔着大老远突然找上门发下挑战实在诡异。
    相良制止了柴崎继续上药的动作,缓缓穿上衣服,解释道, “不只是开久,那个疯子向日本各地有名的不良学校统统发去了挑战。”
    “应下挑战的只能是学校的王,擂台设在了铃兰,规则只有一条,败者向胜者臣服。”
    “那家伙,是想搞一出大的啊。”
    毫无疑问,他要选出王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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