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瓜捡捞

小说:奸臣套路深 作者:长生千叶
    吴敇拉着庐瑾瑜, 一路从帐中出来,快步往前走。

    庐瑾瑜不知他要做什么, 两个人一路走了很远,来到没人的地方,因为吴敇的手劲儿很大,方才又没注意,庐瑾瑜被他拽住了手臂,疼的“嘶”了一声。

    吴敇吓得赶紧松开手, 说“怎么的是不是伤口又疼了都怪我不好。”

    日前吴敇的队伍势如破竹, 连连击退陈仲路,但是没成想, 陈仲路竟然找了一队死士前来偷袭, 当时庐瑾瑜帮吴敇抵挡了一支冷箭,因此受了伤,手臂还脱臼了。

    后来上战场又受过一次伤,手臂便开始习惯性的脱臼,每逢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

    吴敇知道庐瑾瑜有这个毛病,吓得一脸紧张的看着庐瑾瑜。

    庐瑾瑜活动了一下手腕,说“没什么, 长公子可有事儿”

    吴敇一听, 登时支支吾吾起来, 在战场上都如此杀伐果断,结果现在突然吭叽起来,说“我那个其实我我没”

    庐瑾瑜淡淡的看着吴敇, 眯了眯眼目,似乎并不着急似的,就让吴敇一直支支吾吾的,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说清楚。

    吴敇着急的一头都是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突然说“哦哦是了,我我想问问你,营地里有几个空的房舍,比住帐子舒坦一些,要不要你要不要搬进去。”

    庐瑾瑜“”

    庐瑾瑜没想到吴敇憋了半天,竟然说的是这个事儿

    他们与陈仲路对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已经在营地里搭建了房舍,不过房舍数量有限,所以大多数士兵还是住帐子的。

    吴敇本是因着吃味儿,才把庐瑾瑜拽出来的,但是话到临头又不敢说出口,一个人闷着。

    庐瑾瑜淡淡的看着吴敇,说“多谢长公子美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了,庐瑾瑜便转身离开了。

    吴敇“”

    吴敇看着庐瑾瑜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打着自己的脸颊,低声说“吴敇吴敇你在干什么,说啊,说出口啊”

    吴敇自言自语着,使劲挠着自己的头发,说“可可是我说不出来啊怎么办”

    吴敇把自己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赶紧追上去,说“瑾瑜,我们一起”

    吴敇的话还未说完,庐瑾瑜已经说“长公子不必送了,瑾瑜会自己回房。”

    说罢了,爽快离去。

    吴敇看着庐瑾瑜慢慢走远,当即“啊”的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揉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

    魏满与林让下榻之后,便出来看看究竟,哪知道男神的忠犬,竟然蹲在地上。

    魏满低声说“这哪里是什么男神的忠犬这是斗败的忠犬罢”

    林让“”

    吴敇抱头蹲在地上,根本没有听到魏满的话,还兀自唉声叹气。

    两个人便走过去,魏满笑着说“吴少将军,这是怎么的了”

    吴敇一听,赶紧站起来,挠了挠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说“没、没什么”

    魏满心想,这怎么是没什么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是斗败的忠犬,如今一看,顶多是斗败的公鸡。

    吴敇说完没什么,就有点后悔,看着魏满与林让,欲说还休的模样。

    魏满差点给他憋死,说“吴少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儿”

    吴敇憋了一会儿,终于说“魏公、刺史,这我方才好像惹瑾瑜不欢心了,我该怎么办”

    魏满奇怪的说“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庐瑾瑜这个人,似乎很少生气,看起来没脾性一样,其实脾性很大,只不过他不与生分的人生气,能让他生气的没几个。

    魏满一时间有些好奇,哪知道吴敇说“我我方才问他要不要从帐子搬到屋舍去住。”

    魏满愣了一会儿,说“就就完了”

    吴敇点点头。

    魏满“”

    魏满叉腰说“不是,方才吴少将军火急火燎的把人拽走,就说这么个事儿”

    吴敇又点点头,明明身材高大,脸上的表情却颇有些委屈,就好像一只被训的二哈一样。

    吴敇说“瑾瑜听了就就有些不欢心似的,便走了。”

    魏满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林让都做成这样儿了,吴敇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不是表白,而是问庐瑾瑜要不要住屋舍,庐瑾瑜脾性再好,估计也要爆炸了罢

    魏满低声对林让说“我觉得吴敇没救儿了。”

    林让眼眸一动,方才他走出营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庐瑾瑜的背影。

    庐瑾瑜虽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但很爱干净,刚才他走过去,正好吩咐了仆役烧一些热水端过去,应该是要沐浴。

    林让冷酷的眼眸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眯了眯眼睛,“狰狞”一笑。

    魏满看到林让的模样,也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吴敇可能要遭殃

    吴敇又开始揉自己的头发,弄得跟疯子一样,呼噜来呼噜去,说“怎么怎么办啊这瑾瑜生气了,会不会不理我”

    林让突然冷淡的开口说“吴少将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令庐公子不生气,与吴少将军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

    吴敇总觉得这个词儿用得怪怪的,但是现在也顾不及这么多了,连忙点头说“好好好,还要请教鲁州刺史”

    林让又笑了一下,吴敇一脸大型犬的模样,根本没有发现林让笑的狰狞邪佞

    而魏满则是心中默默的为吴敇默哀,不知道林让想出了什么怕人的法子

    林让便慢吞吞的说“吴少将军不如负荆请罪。”

    “又是负荆请罪”

    魏满一个没注意,直接说了出来。

    吴敇眨眨眼,似乎不知负荆请罪的“典故”,也不是他不知道这个典故,他知道是廉颇与蔺相如的事情,但不知魏满为何如此惊讶。

    吴敇一想,做错了事儿,负荆请罪,那当真是最好的办法

    吴敇立刻一拍手,说“是了,如果我去负荆请罪,是不是特别有诚意”

    林让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淡定的点头,说“没错。”

    魏满“”没错就有鬼了,上次负荆请罪的人是夏元允,被林让给坑惨了。

    吴敇连忙说“多谢刺史,敇觉得负荆请罪特别好”

    林让点头说“现在便去罢,请罪要趁热。”

    “是是”

    吴敇说完,赶紧去找荆条。

    魏满看着吴敇跑走的背影,说“林让,你真的是在撮合他们,不是在拆散他们么”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不信让么”

    魏满心想,就是太相信你的破坏实力了

    林让让吴敇去负荆请罪,还没完,他要亲自监督,很快就看到了吴敇背着荆条走出来,但衣衫整齐,一尘不染。

    林让便十分镇定的说“吴少将军,这负荆请罪的精髓,您知道是什么吗”

    吴敇想了想,真诚的说“真诚”

    魏满“”

    林让摇头说“切肤之痛。”

    “啊”

    吴敇登时有些发懵,一脸迷茫的看着林让

    林让说“荆条若打在衣裳上,是不是没有什么诚意不若打在皮肉上。”

    吴敇听林让这么一“忽悠”,突然觉得讲的特别对

    本就是去请罪的,还在乎疼不疼了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

    吴敇光着膀子,背着荆条,已经准备就绪。

    林让上下打量了一眼吴敇,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毕竟是要与男神般配的,若是颜值不够,那便不好了。

    显然吴敇已经得到了林让这个“小迷弟”的认可,一边的魏满心里醋的都要吐苦水儿了。

    吴敇重新背好荆条,林让说“去罢。”

    吴敇便点点头,上前去叩门。

    “叩叩叩”

    庐瑾瑜的嗓音从里面没传出来,说“是谁”

    “瑾瑜,是我啊。”

    吴敇应门说“我有一些话,想与你说。”

    庐瑾瑜的嗓音从门内闷闷的传出来,说“长公子瑾瑜正在沐浴,还请长公子晚些来罢。”

    吴敇一听,庐瑾瑜正在沐浴,便想转身离开。

    哪知道林让立刻正色的说“不可。”

    “不可”

    吴敇奇怪的说“为何不可”

    林让说“这一听就知道,庐公子是不想见吴少将军,所以才借口沐浴,搪塞吴少将军,如果少将军这般转身离去,可能会错失负荆请罪的最佳良机。”

    负荆请罪的最、佳、良、机

    魏满眼皮一跳,那不就是沐浴么方才他们都听见了一耳朵,庐瑾瑜叫了仆役打水,说是要沐浴,那现在庐瑾瑜肯定是在沐浴。

    林让非要吴敇这时候进去,一准儿没安好心,还说的如此“天花乱坠”。

    吴敇也是个实诚的,尤其在感情这事情上迟钝的很,一听林让这么说,心想也是,万一庐瑾瑜是生气,所以不想见自己,故意搪塞自己的呢

    吴敇说“那敇现在该怎么办”

    林让已然一脸淡定,完全不像是使坏,说“自然是直接推门进去请罪,请罪讲究的是快准狠,先行道歉,态度诚恳,便够了。”

    吴敇一听,很有道理,连忙点头,说“好,敇这就去。”

    他说着轻轻推开屋舍的门,走了进去。

    魏满见他走进去,就对林让说“林让,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竟然还有更骚断腰的骚操作

    林让突然变戏法儿一样,从怀中拿出一只大锁来,吴敇一进去,他就把舍门缠绕了两圈,“咔嚓”一声扣上大锁。

    从外面把舍门给锁了起来,这样一来,吴敇就算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回避,也没办法从舍中走出来。

    林让为了万无一失,如法炮制,把窗户也给锁死了。

    魏满“”最毒林让心,简直狠毒

    林让锁完了窗子和门,这才拍拍手,对魏满招手说“走罢。”

    魏满赶紧颠颠的跟上去,不确定的说“林让,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林让淡然地说“什么问题”

    魏满想了想,说“这会不会太烈了一点儿”

    林让眨了眨眼目,一脸平静的说“撮合不就要烈一些么”

    魏满“”很有道理,而且如果能顺利解决庐瑾瑜这个最大的情敌,自己也能一劳永逸,岂不是皆大欢喜

    吴敇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林让阴险了,他走进房舍中,里面有些昏暗,没有点灯,绕过屏风一看,不由“嗬”的抽了一口气。

    吴敇吓得闭起眼睛,赶紧说“对不住对不住。”

    庐瑾瑜很惊讶吴敇进来了,更惊讶但是

    吴敇这身打扮,真是一言难尽

    庐瑾瑜说“长公子怎么进来了不是说稍等一会儿么”

    吴敇背着身支支吾吾的说“我敇还以为你是生气,不想见我,搪塞的言辞,所以我就想进来给你赔不是”

    庐瑾瑜有些无奈,自己的确是“生气”,因着吴敇拽着自己火急火燎的跑出来,结果什么事儿也没说,只是说房舍的事情,庐瑾瑜能不生气么

    吴敇咳嗽了一声,总觉的心神不宁的,说“我我出去等你”

    他说着,一步冲到舍门口,一拉门

    “哐当”

    “哐哐哐”

    “哐当”

    里面的庐瑾瑜,因为看不到情况,还以为吴敇撞到了什么东西,连忙走出来,说“长公主,无事罢”

    吴敇有事儿,而且非常有事

    他背着荆条,站在房门口,使劲拉了两下门,根本没拉开,外面竟然还传来锁链的声音,又去拽窗子,窗子也如是,显然是自从外面锁死了。

    “哐哐哐”

    吴敇有点欲哭无泪,蔫头耷拉脑的,总觉得这事情有点儿不对劲,不过现在觉得不对劲,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庐瑾瑜走出来,站定在吴敇面前,暗淡的光线投影在庐瑾瑜白玉无瑕的面容上,仿佛是天人一般降落凡间。

    “咕嘟”

    吴敇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喃喃的说“你你真好看。”

    庐瑾瑜没成想他突然这么说,有些了发愣,随即淡淡的说“那之前几次,长公子突然亲瑾瑜,也是因着瑾瑜好看”

    吴敇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满满点了点头,说“好看”

    庐瑾瑜的脸色瞬间“唰”的就耷拉了下来。

    吴敇一看他脸色,心里一突,突然想起来,自己可能犯了死罪,因着庐瑾瑜最讨厌别人说他的脸好看。

    庐瑾瑜冷声说“原来长公子也是看上了瑾瑜的颜色”

    吴敇赶紧摇手说“不不不,敇不是,瑾瑜我”

    他说到这里,庐瑾瑜已经冷声说“长公子请回罢,瑾瑜长途跋涉,有些累了,想要歇息。”

    吴敇赶紧冲过去,也顾不得什么了,着急的大声说“敇亲你,自然是倾心与你,并不只是因着容貌,瑾瑜你一定听我解释”

    吴敇大声吼完,突然便愣住了,因着

    因着庐瑾瑜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吴敇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不是大吼着表白出来了

    这

    这有些微妙。

    魏满与林让还没走远,就听到吴敇足以震彻整个军营的大吼声,魏满震惊的说“这样都行”

    林让淡淡一笑,说“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魏满亲临淮中,准备与陈仲路最后一战。

    陈仲路已经被大军包围在了“皇城”,也就是他登基的城池中,四面八方都是魏满的士兵,与联军的士兵,可谓是铜墙铁壁。

    如此一来,只要时日一长,根本无需动武,陈仲路就会因为兵尽粮绝而不得不投降。

    可以说陈仲路已经走到了极点,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已然无有了退路。

    魏满决定,在这样的基础上,同时给陈仲路施压,整顿兵马,兵临城下,亲自去叫阵。

    要知道魏满可是联军盟主,还是朝廷的骠骑将军,手握重兵,如果魏满亲自去叫阵,那么陈仲路的士兵肯定更为受惊,动摇军心,如此一来,便更好将陈仲路的兵马击溃。

    魏满点齐了人马,浩浩荡荡的便开到了陈仲路的“皇城”之下。

    “不好了不好了人主人主大事不好了”

    淮中士兵连滚带爬的冲进“皇宫”,大喊着“人主不好了不好了”

    陈仲路坐镇在皇宫中,说“何事大呼小叫”

    士兵仓皇的说“魏满魏魏满魏满带着联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什么”

    陈仲路差点从龙椅上跌坐下来,吓得头冠都歪了,说“魏满来了”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

    士兵说“人主,这可怎生是好魏满来了,带来了很多兵马,亲自叫阵皇城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如今魏满叫阵,军中人心惶惶啊”

    陈仲路脸色惨白,一头冷汗,说“不行不行,陈继的回信怎么还不来,如今陈继还未回信,朕还要再坚持一阵,不能让魏满打进来”

    “对了”

    陈仲路眼睛一亮,朗声说“来人快来人朕有要事吩咐”

    魏满的军队在城外浩浩荡荡的列队,整齐划一,魏满骑在绝影马上,一身黑色的介胄,手搭倚天宝剑,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干练肃杀。

    魏满立在暮春之风中,总感觉有一股炽热,且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好像能穿透自己的介胄,刺进来

    魏满回头一看,便看到了林让。

    林让的目光幽幽然的盯着魏满,眼神十分犀利锐利,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魏满头皮发麻,低声说“做什么这般看着孤难不成是被孤的俊美英武给迷住了”

    林让没有说话,但竟坦然的点了点头。

    “梆梆”

    魏满心头一阵狠跳,跳得他大脑充血,就想狠狠办了林让,但如今不是时候,恶狠狠的低声说“等回去的,回去孤便好好儿的教训与你。”

    林让并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坦然的说“好。”

    就在此时,城门楼上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看起来像是个谋士。

    谋士小跑着从城门楼下上来,对着城门外大喊着“魏公魏公我们人主有话传给魏公”

    魏满冷声一笑,说“人主什么人主谁是人主这天底下的人主,不是只有一位么你们人主那是什么东西”

    谋士被噎了一下,但因着是受了陈仲路的嘱托,来求和的,不是开战的,所以也不好叫板。

    便硬着头皮说“魏公,我们我们主公,有话传给魏公。”

    魏满冷声说“可是准备开战那敢情好”

    “不不不,不是”

    谋士又说“我们人我们主公说了,愿意将自己的天意,授予魏公,只要魏公肯罢兵,我们主公心甘情愿,归顺于魏公,奉魏公为天子”

    他这话一说出口,联军立刻哗然起来。

    “天子”

    “陈仲路要把自己的天子名号送给魏公”

    “这是不是思陷阱”

    “必然是罢陈仲路怎么会突然投降呢”

    众人窃窃私语着,但因为说话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城门外一片杂然。

    林让看了一眼魏满,淡淡的说“魏公可心动”

    说实在的,魏满真的超心动

    魏满可不是一个忠臣,而是一个枭雄。

    其实他与很多历史上的枭雄一样,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一辈子都在想着称王,但到最后,也只是称霸诸侯,做了无冕的天子。

    魏满与齐桓公一样,同样一辈子追求着如何成为天子,但他们也都是务实之人,不像陈仲路,陈仲路僭越天子,招致众怒,在很多人眼中,那都是顾头不顾腚,疯狂自大的举动,最后招惹了无数祸患,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虽然成为天子对于魏满来说非常心动,但魏满的理智还在。

    魏满对林让笑了一声,十分轻佻的说“没有你能让孤心动。”

    林让轻笑了一声,说“是吗。”

    魏满与林让调侃完,便换上了一副冷漠肃杀的面孔,对城楼上的谋士说“陈仲路僭越天子,本就令人不齿,如今还要把自己偷来的名号送给旁人,这做法更是令孤不齿”

    魏满这个开场白,一口就决绝了谋士。

    在场联军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天子的名号,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开口便拒绝的,而且拒绝的这般果断。

    就像是陈继。

    陈继在老百姓眼中,可谓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了,一派儒雅君子作风,甚至爱民如子,不只是百姓爱戴,就连地方豪杰也都会投靠于他。

    而陈继却无法拒绝天子的名号。

    当时陈仲路给陈继写信,陈继主动提出要求陈仲路让出天子的名号,想要黄袍加身。

    只不过陈继的书信被魏满截获了,一直没有拿出来,所以陈仲路不知道陈继已经答应他救援。

    就连陈继也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更别说其他人了。

    但魏满竟然一口拒绝,甚至如此果断。

    魏满的确是个贪婪的人,但他知道如何贪婪,才能贪婪更多,如果此时索取,恐怕时日无多

    魏满又趁热打铁的说“孤乃武家子民,人主英明,爱戴百姓,陈仲路僭越天常,如何能与天子相提并论回去转告你的主公,不要再想这些下三滥的法子,如果有本事,那就堂堂正正一战”

    魏满说着,便举起手来,身后的姜都亭立刻弯弓搭箭,瞄准那谋士。

    谋士一看,吓得面无人色,赶紧猫腰躲在城门楼的垛子下面,一溜烟儿的跑掉了,逃命去了。

    魏满拒绝了陈仲路,这样一来,联军也赶紧拱手表态,说“盟主英明天子万年”

    “盟主英明,天子万年”

    魏满看着这些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将领们,虽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的,但也少许安慰。

    魏满与联军守到黄昏,一直没有任何声音,陈仲路闭门不战,想来是准备消极抵抗了。

    众人从城门回到营地,一连如此过去十天,暮春的天气已经转热,几乎能体会出夏日炎炎的感觉。

    魏满还是照样每日亲自去叫阵,然后黄昏之后回来。

    原文若过来禀报,说“主公,探子已经回报,淮中城中混乱不堪,军心散乱,已经没有什么士气可言,只需假以时日,整个淮中便不攻自破。”

    魏满一笑,说“好,好得很”

    就在此时,原攸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脸上都热汗,大约拱手,说“主公,陈仲路下令偷袭了”

    “什么”

    魏满一眯眼目,说“陈仲路发兵了”

    原攸干练的说“千真万确”

    就在此时,幕府营长的帘子被快速打开,林让、姜都亭、夏元允、嬴子云等等武将,全都从外面走进来。

    林让说“是真的,淮中城门大开,涌出很多士兵,陈仲路的士兵似乎想要倾巢出动。”

    就在林让说话的光景,联军也跑进来了,大批量的将军将领都听说了陈仲路发兵的消息。

    吴邗太守杨樾冲进来,焦急的说“盟主,陈仲路发兵,咱们也应该发大兵抵抗,不若叫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卑将愿做先锋”

    杨樾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语气也慷锵有力,看起来十分英雄似的。

    不过相熟杨樾的人都知道,杨樾这个人喜欢贪小便宜,虽然勇猛有余,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做先锋的。

    但如今杨樾突然提出来要打头一战,其中

    必然有诈

    这个诈其实很简单,如今的陈仲路已经是强弩之末,杨樾带兵去打先锋,肯定得到的战功最多。

    淮中士兵散乱,毫无军心可言,简直就是不攻自破,这时候倾巢出动,已经是最后的鱼死网破,杨樾根本不怕他们,只是急于抢功,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出头了。

    不只是杨樾,其他将领们也全都站出来,纷纷想要打这个先锋,收拾残局。

    “魏公,请派卑将前往”

    “卑将定将陈仲路活捉”

    “魏公,派卑将前往,这片地形卑将熟悉,卑将必然不辱使命”

    林让却眯了眯眼目。

    魏满一时间没说话,见林让眯眼,便说“鲁州刺史可有什么疑义”

    林让拱起手来,淡淡的说“魏公,陈仲路倾巢出动,恐怕有诈。”

    众人看向林让,等着林让发话。

    其实林让觉得陈仲路有诈,一共有几个疑点。

    第一,陈仲路早不发兵,晚不发兵,已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如今才来发兵,军中士气已经消灭,还怎么打仗

    第二,陈仲路本就不是一个硬拼的人,因为他比陈继来说,要怕死的多,为何会突然倾巢出动

    第三,如果说魏满拒绝了陈仲路的天子称号,因此陈仲路生气发兵,那么也该是十天之前的事情,如今这个事情都沉淀了这么久,才来发兵,这反应不会太迟钝了么

    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林让可是个“先知”,陈仲路在本身的轨迹中,并没有硬拼,而是准备投靠落草为寇的赵斓,不过很显然,赵斓如今已经不在了,所以林让觉得,陈仲路很可能是想要跑路。

    “逃跑”

    魏满眯了眯眼目,说“你说陈仲路是要逃跑”

    林让点头说“很可能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陈仲路派不派出大兵,都毫无胜算,按理来说,如果他留着自己的兵马,谈判下来还握着一些底牌筹码,但如今陈仲路反其道而行,突然派出大兵,一旦损兵折将,他连谈判的底牌也就没了。

    撕毁了自己的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自己打掩护逃跑了。

    魏满沉思了一下,说“诸位稍安勿躁,此事还要从长计议,鲁州刺史留下,其他人可以退出去了。”

    众人一听,这不是“赶客”吗只留下鲁州刺史一个人,恐怕他们要密谋什么。

    但大家也不好说,毕竟魏满是联军盟主,又是骠骑将军,谁也不敢执拗一声,很快退了出去。

    魏满留下了林让,说“按照你的意思呢难道不抵抗大军”

    林让淡淡的说“大军还是要抵抗的,但是陈仲路必然不在军中,他们群龙无首,散乱不堪一击,魏公可随便派人出马,当然这个人必然是魏公的心腹之臣,毕竟大败陈仲路的功劳,必然是他的了。”

    魏满点点头,思索了一阵,说“孤准备派元允去应战。”

    林让早就在意料之中,夏元允可是魏氏的开国功臣,虽然夏元允其实没有多少战功,而且看起来还打了好几场败仗,但夏元允的地位远远高于林让的男神嬴子云,这是为什么

    其一,夏元允是魏满的从弟,魏满十分信任他。

    其二,夏元允忠心耿耿于魏满,并不是出于忠义的忠心,而是拼死效忠的忠心,说白了稍微有些愚忠。

    而相对比嬴子云呢赢子云身正儒将,并不能说不忠心,但嬴子云的忠心,忠心在“忠义”二字,身为一个主公,魏满又如何处处做到“忠义”二字呢

    倒不是魏满有意打压嬴子云,抬高自己的从弟,反而是魏满要将力气用在刀刃上。

    夏元允没有太多功勋,只是靠资历,如果这次魏满能给他铺垫一个功勋,想必日后对夏元允有所帮助。

    魏满这可谓也是操碎了心,明明是兄长,却有一种做爹的错觉

    林让了解魏满的心思,魏满只是想把嬴子云放在对的地方。

    林让点点头,又说“有人应对陈仲路的大军,那就应该有人去四周放下天罗地网,静等陈仲路上钩。”

    魏满蹙眉说“姜都亭负责东城门,召典负责西城门,嬴子云负责上北门,司马伯圭负责下南门。”

    魏满立刻找来了四名大将,这四个人武艺超群,而且胆识过人,守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就不信陈仲路还能逃跑

    魏满一声令下,众人全部出动,很快点兵,铺向四面八方,去追踪陈仲路的踪迹。

    众人出动之后,魏满便亲自坐幕府军中,等待着众人的消息。

    林让陪在一边,一脸悠闲的模样,正在摆弄着自己的针灸药典,一面看书,一面拿出针灸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似乎想要找穴位似的。

    魏满看着他对着自己比划,总是提心吊胆的,毕竟林让那个针灸技术,真的让自己一个门外汉的看着“眼瞎”,不过他是绝对不敢对林让明面上说的。

    林让对着自己比划,魏满提现吊胆着陈仲路的事情,又要提心吊胆着林让的针。

    干脆走过去,把林让的针拿下来,放在一边,给他重新插进布包里,仔细的卷好。

    林让看着他的举动,挑了挑眉,说“魏公不必过于忧虑。”

    魏满笑着说“你怎知道孤忧虑的”

    林让十分淡漠的说“自然是看出来的,还不明显么”

    在这个世上,最了解魏满的,不是他已故的父亲,也不是他已故的弟弟,而是林让。

    魏满拉住林让的手,说“孤的确有些忧虑,能否击溃陈仲路,就在此一举。”

    林让淡淡的说“陈仲路本有大好前程,但他非要作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也挡不住,魏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了。”

    魏满不由笑了出来,毕竟林让这个比喻实在逗趣儿的很,倒是把他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些。

    魏满说“那你说说看,这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谁能抓住陈仲路”

    林让想了想,说“陈仲路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去找陈继求助,必然要往燕州而去。”

    他们目前在淮中,因此东城门或者北城门都有可能。

    林让说“但或许也有纰漏。”

    魏满惊讶的说“纰漏”

    林让点头说“或许让会猜错,也或许陈仲路反其道而行,谁都说不准。”

    魏满笑着说“不,孤家的林让,什么时候也不会猜错,就算是猜错了,那一定也是对的。”

    林让一听,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魏公所言甚是。”

    大军黄昏开始行动,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入夏之后天色黑的晚,天边也已经马上将要沉入黑暗之中,夏元允不负众望,将淮中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林让所料不错,陈仲路果然逃跑了,并不在军中坐镇。

    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魏满在幕府中急躁的走来走去,就在此时,吴敇突然从外面小跑着冲进来,大喊着“主公,抓到陈仲路了”

    魏满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说“甚好哪个城门”

    吴敇的面色却有些僵硬,说“这不是哪个城门,而是而是”

    魏满很是惊讶,不是嬴子云,也不是姜都亭抓住了车中路,那会是谁

    庐瑾瑜从后面走进来,镇定的说“是武德。”

    “武德”

    魏满更是吃了一惊,林让则是一脸淡然,他心里虽有些纳罕,不过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武德可是日后要与魏满三分天下之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只会哭,只会卖惨的人呢

    武德并没有参与此次战役,武德先前已经跟着吴敇一行人来到了淮中,不过并没有得到任何重用。

    魏满特意暗自吩咐了吴敇,要打压武德,吴敇所不知缘故,不过还是遵命。

    因此吴敇将武德安排在了淮中的城郊,让武德带着一种士兵开垦农田。

    说白了,就是自给自足粮食。

    大军数量太大,只是靠辎重粮草运送,还是有些勉强,因此吴敇就想到了自给自足的办法,派遣一些士兵开垦农田,自己种粮食,这样一来,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也不会太过被动。

    武德就被任命为开垦农田的小头头

    陈仲路跑路的时候,武德还在农田带着士兵开垦,他手下的士兵大多都是“难民军”,所以精于种田,吴敇也算是发挥他们的长项了。

    庐瑾瑜说“陈仲路乔装改扮,混出城去,被武德将军抓获。”

    魏满没成想,天罗地网都布下了,结果反而让武德捡到了这个瓜捞。

    林让淡淡的一笑,说“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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