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的的雪花肉

小说:奸臣套路深 作者:长生千叶
    嬴子云站在詹孔明旁边, 垂首看着他,等那些介绍亲事的人走了, 嬴子云这才说“徒儿,今日的功夫可练过了”

    小孔明“”

    小孔明刚刚还惊讶嬴子云替自己解围,结果还没感激一会子,那一腔热血登时“啪嚓”一声, 碎成粉末。

    嬴子云“嗯”了一声,说“可练过了为师问你, 为何不答”

    小孔明“”嬴将军当师傅还上瘾了。

    小孔明说“未有”

    嬴子云说“那如何有心情在这里拈花惹草还不快去练武。”

    小孔明默默的说“是。”

    小孔明说着, 把羽觞耳杯放在案几上, 转身要走,嬴子云看着小孔明那蔫头耷拉脑的模样,嘴角突然挑了挑, 似乎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就在此时,小孔明突然回过头来, 狐疑的看着嬴子云。

    嬴子云赶紧扳住嘴角, 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禁欲系, 正义凛然的子云将军形象。

    小孔明眯了眯眼睛, 打量着嬴子云,说“嬴将军”

    “唤师傅。”

    嬴子云纠正说。

    小孔明倒是没有狡辩什么,很自然的开口说“师傅。”

    嬴子云淡淡的说“何事”

    小孔明突然笑了起来, 一脸狡黠与笃定的看着嬴子云,说“师傅不会是不想看孔明成婚,所以故意遣走那些太守们罢”

    嬴子云一愣, 说“如何可能子云只管你的武艺,还不快去练武,莫要懈怠了分毫。”

    “是是。”小孔明笑着说“谨遵师命。”

    他说着,真的转头离开了宴席,准备去校场练武去了。

    魏满远远的看着小孔明和嬴子云,说“嬴子云竟也会欺负人,孤怎么没看出你的男神和男神般配。”

    林让端起羽觞耳杯来,饮了一口酒,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魏满。

    魏满只觉后脖子发麻,一阵阵泛着凉气儿,好像鬼喘气儿似的,吹着自己的脖颈。

    林让的笑容十分高深莫测,说“魏公可看见过子云将军对旁人这般笑容”

    魏满仔细想了想,摇头说“未曾见过。”

    林让便点头说“那就是了,而且有句话说的很对,喜欢他,自然要欺负他。”

    魏满“”这

    如果这算讲道理,那么看来林让是很喜欢自个儿的。

    怪不得魏满总觉得后背发麻呢,原来是林让更加的喜欢自己了,当真是好事儿一桩。

    魏满一个没留神,林让竟然饮了两盏酒,等魏满思考过来喜欢与欺负的关系之时,林让已经醉了。

    魏满赶紧把林让的酒杯抢下来,说“林让,乖,别饮了,明日要头疼的。”

    林让“咕咚”一声便歪在了魏满肩膀上,“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和平日里那淡雅的模样一点子也不一样,笑得魏满头皮直发麻。

    魏满赶紧扶着林让,说“乖,咱们回去,躺下来舒坦一些。”

    林让没骨头一样被魏满扶起来,两个人便出了宴席,准备往房舍而去。

    哪知道刚出了大堂,迎面就遇到了一个醉鬼,那不正是吴邗太守杨樾

    杨樾手里还端着一个羽觞耳杯,晃晃荡荡,像游魂一样走过来,远远的便听到有人喊他。

    “杨公杨公,你饮醉了。”

    原来是虞子源。

    虞子源追在杨樾后面,杨樾却不理会他,醉醺醺的翻着白眼,还赌气说“你你是谁啊我认识你么我”

    虞子源赶紧说“子源的不是子源只是与杨公开个顽笑。”

    “屁”

    杨樾啐了一声,调头又走。

    于是杨樾便与魏满林让撞在了一起,杨樾一看到林让,登时眼睛放光,“嘿嘿嘿”的走上来,笑着说“大大美人儿”

    虞子源一看,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却见杨樾冲上去,一把

    抱住了魏满。

    魏满“”

    魏满扶着林让,差点被撞了一个跟头,杨樾抱住魏满,嘿嘿嘿的傻笑,说“刺刺史你怎么突然变壮了不过,嘿,壮实好壮实不得病”

    他说着,还“啪啪啪”的拍了三下魏满的后背。

    魏满“”

    魏满心里一撮火啊,嗖嗖的往上冒,几乎马上要烧到了头顶。

    杨樾紧紧搂着他,像是树懒一样,魏满又要扶着林让,又要挂着杨樾,一时间根本不堪重负,连忙对虞子源说“快带走。”

    虞子源上前来,扶住杨樾,说“杨公,走罢,你饮醉了,子源送你回去。”

    杨樾回头去瞪虞子源,说“你谁啊”

    虞子源以为是杨樾赌气,因着之前自己骗他要死的事情,赶紧好言相劝,毕竟是自己的不对。

    哪知道杨樾是真的饮醉了认不出来,回头瞪了虞子源一眼,回过头去再看魏满,突然睁大了眼睛,“啪”一个嘴巴就抽了上去。

    魏满根本没防备,杨樾刚才还口口声声喊他“大美人儿”,把他认成了林让,怎么可能挥手就打

    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便拍在了魏满脸上,魏满瞬间懵了,就听杨樾怒吼着“虞子源你这个挨千刀的,敢装死,老子跟你拼了”

    他说着,冲过去对着魏满的胳膊“嗷呜”一口咬下去。

    虞子源连忙去拽杨樾,杨樾张着嘴巴,被拽着往后去,就抬腿去踹魏满,大喊着“老子跟你拼了跟你拼了”

    魏满“”

    虞子源拽着杨樾,杨樾并不是单薄的类型,拽的虞子源一头热汗,干脆直接将他一把抱起,扛着就走,说“魏公、刺史,实在对不住。”

    魏满头疼欲裂,挥手说“赶紧走罢”

    魏满还以为杨樾撒酒疯,被带走就行了,哪知道虞子源扛着杨樾要走的一刹那,林让突然一把抓住了杨樾。

    林让面无表情,好像没有饮醉一样,突然软绵绵的说“男神”

    魏满拦住林让,说“你看清楚,那不是你的男神。”

    林让十分执拗的说“是。”

    杨樾好不容易不闹了,林让却抓着他不放,不让杨樾走,还口口声声把杨樾认成了男神,要和杨樾搂在一起。

    魏满抓住林让,说“你看看,孤才是你的男神,孤是男神。”

    魏满感觉自己就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一般,生生把林让与杨樾分开,他与虞子源一个人扛起一个,调头便跑。

    林让被魏满扛着,一个劲儿的打挺,说“男神”

    魏满说“孤才是你的男神。”

    林让被魏满扛在肩头上,带回房舍,“呵呵”冷笑一声,说“让的男神,才不是你这样的大黑牛”

    魏满“”大、大黑牛

    虽牛在古代地位很崇高,一般老百姓,一生都无法吃到一口牛肉,甚至有人都没见过牛长什么样子。

    但是魏满觉得自己和牛还是有区别的,而且自己是健康的肤色,还不到黝黑的级别罢,若是说大黑牛,那不是召典么

    林让拍着魏满,“如数家珍”,说“牛颈肉,牛上脑,牛眼肉,牛胸肉牛、牛臀尖”

    魏满“”

    林让数了一遍,又重新开始数,换了一种说法“雪花肉、胸口朥、匙皮、匙柄、吊笼、嫩肉肥胼,哦,还有让最爱的五花趾”

    魏满“”惹不起惹不起,再也不能让林让饮酒了。

    林让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阳光照在他的眼目上,有些刺目,难得冬日里有这么好的朝阳。

    林让翻了个身,揉着自己的眼目,慢慢坐起来,胃里并不难受,只是觉得有些头沉。

    他一坐起来,便看到了魏满,魏满坐在榻边上,目光幽幽然的看着林让。

    林让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着魏满,说“魏公你”

    魏满抱臂,脸色很黑的盯着林让,显然是通宵未眠的模样,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魏满面颊上一面三条猫胡子,是用毛笔画上去的,头上还有一个“王”字。

    不止如此,脖颈上还歪歪扭扭的写着“雪花肉”大字。

    林让有些迟疑,说“这些是”

    魏满“呵”一阵狰狞冷笑,说“怎么,刺史大人记不得了”

    林让喝酒就断片,还真有些记不得了,不过这里除了自己没有旁人了,而且“雪花肉”这三个大字,还是简体字,写的歪歪扭扭,像是虫虫在爬一样,与魏满那种飘逸潇洒,刚劲有力的字迹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吧嗒”

    林让一动,从怀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凶器”。

    一根已经分了叉的毛笔。

    林让低头看着掉在榻上的毛笔,又看了看魏满脸上的猫胡子,淡淡的说“很可人。”

    魏满笑着说“是么”

    他说着,一下抢过去抓住那支毛笔,面色狰狞的说“昨日里你饮醉了,孤要是强人所难,胜之不武,但是今儿个便不一样了,你过来你给孤过来”

    林奉知道昨日里义父醉酒,所以今日一早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亲手熬制解酒汤,准备送给林让。

    他端着醒酒汤来到屋舍跟前,还没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喊声,魏满的声音十分邪性,听得林奉一愣,随即面颊通红,还以为里面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端着醒酒汤,也不敢现在进去,就在林奉愣神之时,“呼”的一声,醒酒汤的汤碗瞬间被人夺了去。

    林奉抬头一看,是姜都亭

    姜都亭一仰头,动作快极的便将醒酒汤一口闷干净,还对着林奉倒转空碗晃了晃,一滴不剩。

    林奉瞪着眼睛,说“你你又没醉酒,饮什么醒酒汤”

    姜都亭一笑,说“都亭有没有说过,以后林太医熬得任何东西,不管是醒酒汤,还是汤药,都亭都会喝干净,一滴不剩。”

    林奉说“我要是熬毒药呢”

    哪知道姜都亭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飚情话,笑着说“那都亭也会心甘情愿的饮尽,毕竟都亭早就中了林太医的毒,不是么”

    林奉脸上有些发红,而且姜都亭越说话,靠得越近,已经快要将林奉壁咚在门板上了。

    “吱呀”

    就在此时,门板突然向内打开,林奉一个没注意,险些直接仰过去,幸而被姜都亭一把拉住。

    魏满刚洗了脸,脸上还有些洗不掉的墨迹,冷漠的看了一眼门外的二人,说“要中毒回去中。”

    林奉“”

    姜都亭“”

    庆功宴之后不久,姜都亭便带来了淮中的消息,陈仲路知道自己损失了三万精兵,勃然大怒,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

    陈仲路可谓是元气大伤,虽这三万兵马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大的数目,但陈仲路仍然元气大伤,原因很简单,三万兵马被俘虏,士气受挫,不止如此,近日里天灾,陈仲路又如此奢侈淫逸,造成了淮中辎重空虚的局面。

    陈仲路的兵马数量并不是最多的,声望也不及陈继,就连官位也没有魏满高,之所以敢僭越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仲路太自负,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陈仲路财大气粗。

    而如今,财大气粗的陈仲路正面临着辎重粮草短缺的现象,他这个天子刚刚登基,国库已经被消耗殆尽,空虚赤字,这一切都让陈仲路忧心不已。

    陈仲路被魏满狠狠削了一顿,但是他如今根本没有办法报复魏满,当务之急是筹谋粮草和辎重。

    姜都亭回禀说“陈仲路打算像赵国借粮。”

    魏满眯了眯眼睛,说“赵国。”

    在如今这个年代,不只是有州、郡、县等等区别,还有国。

    其实说起国,意义很简单,皇帝是天子,分封自己的叔叔伯伯哥哥弟弟等等宗亲,这些宗亲就是诸侯王,诸侯王有自己的封国。

    这年代的封国有的比郡大,有的比郡小,地盘子不一定,实力也不一定。

    而这个赵国,就是小皇帝的宗亲赵王的封国。

    当今兵荒马乱,各个地方战争不断,但是赵国仍然国富民强,十分富裕,很多百姓都来投靠赵国,图一个好日子。

    赵国的兵马强盛,与杨樾的兄长不分伯仲,甚至还稍微厉害一些,部众达到十万余人。

    陈仲路之所以盯上了赵王,想要管赵国借粮食,就是因为赵国非常富裕。

    陈仲路以天子名义,管赵王借粮食,结果可想而知。

    魏满冷笑说“赵王可答应了他”

    姜都亭说“如何可能赵王一口便回绝了。”

    魏满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陈仲路莫不是疯了,才会去管赵王借粮食。”

    赵王这个人,有些嫉恶如仇,陈仲路僭越天子,诸侯王可是姓武的,怎么可能帮助陈仲路

    而且赵王国富民强,根本不惧怕陈仲路,因此一口便拒绝了,根本没有留任何余地。

    林让听着姜都亭的回禀,说“这个赵王,可是名唤宠”

    魏满点头,说“怎么”

    林让想了想,说“陈仲路被赵王拒绝,必然勃然大怒,一定会有后招。”

    姜都亭说“这点子请刺史放心,陈仲路虽然勃然大怒,但是根本没有兵力去攻打赵国,如今联军压境,随时都等待征讨陈仲路,他又怎么可能会另外树敌呢”

    林让摇头说“陈仲路不会明面上攻打赵国,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但肯定会暗地里做小手段,例如刺杀。”

    “刺杀”

    姜都亭眯起眼目,似乎觉得也有道理,刺杀可是这个年代成本最低的事情,死士遍地走,收买一个死士的价格,远远比出动一支军队要便宜的多,也划算得多。

    如果遇到重情重义的死士,那根本不需要什么钱财,全靠两片嘴皮子就够了。

    魏满知道林让是个“先知”,因此根本不怀疑他的话,立刻对姜都亭说“你去派人探查陈仲路,看看他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动。”

    “是。”

    姜都亭很快转身离开。

    魏满这才看着林让,说“林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让点点头,并没有保留,说“陈仲路与赵王借粮,赵王不同意,陈仲路怀恨在心,便派遣了刺客,借口路过赵国,行刺了赵王与赵国国相。”

    魏满冷笑一声,说“好啊,这还真像是陈仲路的作风,如此小肚鸡肠。”

    林让看了一眼魏满,似乎有话要说。

    魏满见他竟吞吞吐吐,便笑着说“怎么的你竟有话不说,到底是什么事儿,还能难为了你,说出来让孤听听。”

    林让半点子也没有开顽笑的模样,说“这个行刺赵王与国相的刺客便是刺杀你父亲的刺客。”

    他这话一出,魏满轻佻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面上,再也笑不出来,脸色慢慢变得阴沉肃杀起来。

    当年郯州牧派人刺杀魏满的父亲与弟弟,二人丧命遇难,魏满勃然大怒,扬言要血洗郯州,为自己的父亲与弟弟报仇。

    后来魏满夺下郯州,手刃郯州牧,但并没有找到当时的刺客,刺客抢夺了财宝之后,便逃之夭夭。

    魏满一直都在寻找这个刺客的下落,但是根本无从下手,只知道这个刺客武艺高强,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死士。

    林让说“刺客抢夺财宝之后,离开了郯州,私下里投奔了陈仲路,如果不出意外,陈仲路会派遣他前往赵国,刺杀赵王与赵国国相。”

    “嘭”

    魏满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骠骑将军的金印差点掉在地上,冷冷的说“好啊,好一个陈仲路,孤不知,他竟然还窝藏了如此刺客”

    魏满冷声又说“这件事情,孤一定要管”

    林让点点头,说“赵王兵力强盛,而且地域富庶,如果魏公能顺水推舟,送赵王一个人情,那么日后对魏公来说,绝对会有帮助,百利无害,而且魏公还可以借着陈仲路派人刺杀赵王,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发起檄文,声讨陈仲路。”

    魏满看向林让,说“刺客的事情,孤要亲自走一趟,否则心中难安,但如今情势如此,孤又要镇守在汉东郡,一方面是施压陈仲路,另外一方面,也是施压联军,一旦离开,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林让淡淡一笑,说“魏公何须担心这些,只是对外说魏公身染风寒,闭门休养几日,汉东距离赵国并不远,快去快回便是了。”

    魏满考虑了一阵,说“林让,那刺客”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已经抬起手来,食指搭在魏满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动作可谓是苏炸天

    林让阻止了魏满的话,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的说“魏公不必多言,如果动身去赵国,让一定会跟着,魏公假借患病名义,留让在汉东,就不怕让揭穿了魏公的诡计么”

    魏满一笑,说“好,都依你,你愿意跟着便跟着,正巧孤也舍不得你,但只一点子,绝不能受伤。”

    其实魏满有些后怕,当年他失去了林让,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刺客便杀死了他的父亲和弟弟,当时魏满便觉得自己或许已经一无所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自己的亲人,全都一个个离他而去。

    那种心中空落落的感觉,至今还心有余悸

    因此魏满不想让林让跟着,但说到底,他也不舍得林让留在汉东,时隔五年之久,魏满又重新得到林让,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想放手,一刻都不想。

    林让见魏满的眼神复杂,便快速的在魏满的唇上亲了一下,轻笑一声,说“魏公,你该担心的,分明是那个刺客,而不是让,对么”

    魏满被林让那“阴险”的目光逗笑了,说“对。”

    赵王拒绝了陈仲路的借粮,国相有些担心,说“主公,这陈仲路为人阴险,而且极为记仇,日前主公才拒绝了陈仲路,臣怕”

    赵王十分豪爽,有些不拘小节,说“怕他什么一个反贼而已,还能翻出天去况这里乃是我赵国地界,他陈仲路还能越过联军打来不成”

    国相说“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今日的赈灾就臣看还是算了罢,让臣代替主公前去赈灾,主公留在王宫之中,以保完全啊”

    赵王哈哈一笑,说“国相,你就是太多虑了,不必担心,孤身兼武艺,百步穿杨,就算是有什么刺客,也绝对能应付的来。”

    赵王似乎并不听劝,国相也没有办法,只好备好车马,请赵王登时辎车,放下车帘子,缓缓开出王宫,准备前去赈灾。

    今年有些闹灾,怀中地区大旱,赵国也是如此,在加上冬天短水,很多地方都闹出了灾星,赵王特意拨了一大笔银钱,并且亲自去赈灾。

    车队“骨碌碌”的开动,辎车拉着粮食与物资,长龙一样开出王宫,缓缓出城,准备前往赈灾。

    车队平稳的行驶着,很快离开了城池,进入郊外,隆冬的天色昏暗,阴沉沉的,天边一片混沌,像是积攒了很多的阴云,却怎么也不下雨。

    日头渐渐西斜,野外越来越是荒凉,就在此时,车队迎面突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是马蹄声。

    一骑瘦马迎面从远出走过来,马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胡子拉碴,看不清楚脸,但有一种凶神恶煞的模样。

    大汉怀中什么东西鼓鼓的,用手压着,目光似有若无的瞥着辎车中最大的一架。

    士兵朝着那最大的一架辎车说“主公,马上要天黑了,国相请示主公,是否要扎营休息。”

    辎车没有打起车帘子,但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说“原地扎营。”

    “是,主公”

    “原地扎营”

    “原地扎营”

    传令官一声声传令下去,车队很快停止了下来,士兵们分散开来,准备扎营。

    那虬髯大汉似乎找到了机会,眯了眯眼目,便策马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他距离辎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此时,一个士兵大喊着“什么人不得近前,去那边绕路走”

    “说你呢,听到了没有”

    士兵高盛呼喝着,大汉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催马而行,不急不缓的。

    “哪来的乡野村夫说你呢,不要再往前行了,这是赵王的车驾,冲撞了赵王,有你”

    “护驾”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那虬髯大汉突然眼目一聚,拔身而起,“呼”一声,山一样的身躯猛地从瘦马上一跃而起,险些将瘦马压塌。

    虬髯大汉猛地一跃,“啪”一声登上辎车,“呼”的掀开车帘子,瞬间钻了进去,随即伸手一探,将怀中藏着的短剑拔出,银光一闪,便要行刺

    “护驾”

    “护驾有刺客有刺客”

    士兵们反应过来,大喊着瞬间将车驾围拢起来。

    然而车驾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那刺客冲进车驾,之后便平静了下来,外面的士兵们一时间都有些懵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众人回头一看,震惊的说“赵王”

    “是主公”

    “主公怎么在那里”

    “那车架中是什么人”

    车驾中是什么人

    虬髯大汉一冲进去,登时心里“咯噔”一声,因为车驾里的人根本不是赵王本人。

    那人比赵王年轻不少,很是平静的坐在车驾中,一手还端着羽觞耳杯,轻轻的抚摸着耳杯上插着的羽毛,很是悠闲的模样。

    男人看向一脸怔愣惊愕的虬髯大汉,笑眯眯的举起酒杯,凌空与他碰杯,笑着说“久违了。”

    “魏满”

    虬髯大汉显然识得魏满,因为他就是刺杀魏满父亲与弟弟的刺客,怎么可能不识得魏满呢

    车驾中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魏满,压根儿不见赵王的影子。

    刺客左右去看,魏满笑着说“不必看了,赵王不在车驾中,此时应该正在组织精兵,把外面围个水泄不通罢。”

    “魏满”

    刺客大吼一声,说“你竟耍诈”

    他说着,抽身便走,“呼”一下窜身逃出马车。

    马车外果然围的水泄不通,赵王一身介胄,亲自率领精兵,精兵一个个手持长戟,戟头对着刺客,将他团团包围。

    魏满从车驾中缓缓的步出,说“你今日落在孤的手上,还想逃到哪里去”

    刺客不甘心,立刻抽出长剑准备冲突,魏满不假旁人之手,“嗤”的一声抽出长剑,引剑直冲而上。

    “当”

    魏满的长剑一卷,刺客手臂发麻,向后一退,从车架上摔了下来。

    袭击本就贵在出其不意,如今刺客已经曝光,出其不意的那个反而是魏满,刺客失去了先机,从一把切肉的刀,变成了被切的肉。

    再加上魏满年轻力壮,功夫了得,刺客瞬间慌了神,他从车架上摔下来,立刻一跃而起,准备逃跑,魏满已经从后面跃上,“唰”的一剑,直砍刺客背心。

    刺客用的是短剑,魏满用的是长剑,俗话说得好,一寸短一寸险,刺客没有先机,又用短刃,武艺不见得比魏满出众,简直被魏满占尽了上风。

    “当当当”

    兵刃相接,刺客连连败退,似乎想要伺机逃跑,便一眼看准了年老力衰的赵国国相,猛地窜过去,想要劫持国相。

    眼看着刺客冲过去,国相因为年纪大,根本跑不掉,士兵们又没有刺客反应迅速,刺客马上便要得手。

    就在此时,刺客突然“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登时涕泪横流,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魏满从后面追上来,趁着这个空当,“嘭”一声,直接一脚踢在刺客的背心上。

    刺客大吼一声,哭着就摔在了地上,眼泪更是呼呼的往外冒。

    魏满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登时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味道不是之前林让熬制出来,让人“哭鼻子”的汤药味道么

    味道十分刺激,一闻起来登时眼睛火辣,鼻子发酸,不由自主的便堕下眼泪,而且怎么控制也挺不住。

    刺客显然着了道,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满脸愤恨羞辱的表情。

    魏满眼眶也酸疼无比,“哽咽”着说“快把刺客扣起来。”

    “是”

    士兵们纷纷“哭泣”着冲过去,将嚎啕大哭的刺客扣起来,这场面着实壮观,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如丧考妣,悲壮苍凉

    魏满捂着自己发酸的眼目,赶紧对林让说“把那味道收起来,实在刺鼻的厉害。”

    林让很是淡定,他早些已经服用了缓解刺激的“解药”,因此并没有像大家一样涕泪横流,只是眼目稍稍有些泛红,看起来“楚楚动人”罢了。

    魏满怕出丑,强行憋着,赶紧让林让把他的独门武器收起来,林让不紧不慢的扣上塞子,把小瓶子收起来。

    众人没有再闻到刺激的味道,这才慢慢缓解,收起了眼泪。

    魏满感觉稍微好一些,便挽了一个剑花,“唰”的一下,将长剑抵在刺客的喉咙上。

    刺客已经被五花大绑,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瞪着红彤彤的眼目。

    魏满冷笑一声,说“今日落在孤的手里,便叫你血债血偿,你就安心上路罢。”

    他说着毫不含糊,剑尖向前,瞬间刺破了刺客的脖颈,鲜血长流,刺客痛叫一声。

    眼看着魏满的剑尖一点点的送进刺客的喉咙里,林让突然“啪”一声握住了魏满的手背。

    魏满有些吃惊的看向林让,说“怎么”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杀了刺客,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未免叫他死的太过容易了一些。”

    魏满说“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林让说“魏公,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陈仲路指使刺客,谋害赵王,罪大恶极,不若将刺客抓起来,扣进军营,以刺客的项上热血,祭奠军旗,让他死得其所,也好为骠骑将军立威。”

    魏满一听,说“不错,你就是一跳狗命,如此杀了你,反而脏了孤的手,孤会让你死得有价值一些。”

    刺客眼睛赤红,不等他大喊大叫,林让已经说“堵住嘴巴,带下去,严加看管。”

    刺客被士兵们拽起来,五花大绑着就要送走,结果就在此时,魏满突然抬起手来,阻止了士兵,淡淡的说“险些忘了,孤还未送他一份见面大礼。”

    “啊”

    魏满的话音刚落,就在一瞬间,刺客突然惨叫出声,一抹血红应声而起,像是洒落的花瓣一样,铺洒了一地,斑斑驳驳,星星点点

    “吧嗒”一声轻响,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刺客的手指被砍掉在了地上,合着鲜血,血迹慢慢融入野外的土壤之中。

    刺客惨叫着,疼得差点在地上打滚儿,却被士兵们硬生生的拽起来,魏满摆了摆手,十分冷淡的说“可以走了。”

    “是”

    魏满前来通知赵王,提防陈仲路的刺客,便上演了这样一出好戏,如今还真的抓住了刺客,赵王自然十分感激魏满。

    赵王拱手说“骠骑将军大仁大义,此番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魏满换脸一样,笑眯眯的,十分亲和,伸手托着赵王抱拳的手,说“诶,说的什么话,咱们同朝为官,赵王又是宗亲,卑臣理应援手才是,再者说了,陈仲路僭越天常,令人愤毒,卑臣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过一个瞬间,赵王已然被魏满的英雄气概“征服”了,笑着拍着魏满的肩膀,说“好说得好你这个兄弟,我真是交定了,我可不管,便这么说定了。”

    魏满当然乐意结交一个宗亲友人,而且还是拥兵十余万的宗亲,对日后自己成就霸业,绝对有帮助。

    魏满十分虚伪,又自来熟的说“大哥说的什么话。”

    赵王说“来来,难得咱们如此投缘,今日便进宫去,咱们无醉不归,让老哥哥好好儿款待老弟,还有鲁州刺史。”

    魏满笑着说“大哥款待,弟弟本不应该推辞,显得不恭敬,但如今陈仲路猖狂,联军还在汉东屯兵驻扎,准备进军,片刻也不可松懈下来,因此弟弟还要赶着回到汉东,主持联军,准备盟会,用刺客的项上人头祭奠军旗,正式对陈仲路进军。”

    赵王一听,脸色不由郑重起来,说“骠骑将军说的正是,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发兵两万,调遣与骠骑将军,助骠骑将军发兵陈仲路,将军万勿嫌弃了才是。”

    魏满一听,心中狂喜,他只是想来报血海深仇,没成想意外收获了两万军兵,虽对于赵王来说并非是个大数目,但这两万人如果能跟随魏满一同回汉东,想必对魏满的声明大有好处。

    再加上会盟祭奠军旗,魏满在联军之中的名声,必然更加广博。

    魏满十分谦和的说“小弟若是推拒,显得不恭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是了”

    赵王笑着说“我这就令人前去点兵,交与骠骑将军,也就不多多款留将军了,将军请便”

    魏满这一趟急匆匆的从汉东赶往赵国,又从赵国带兵两万,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去。

    联军根本没听说魏满出去的消息,只是听说魏满生病的消息,卧榻不起,没成想这一切都是骗人的,不过是障眼法。

    魏满这些日子,竟然带了两万军队归来

    魏满带着赵国的军队开回汉东郊外,联军早已经闻讯赶来,前来迎接魏满凯旋。

    魏满与林让两个人出去,带回来两万人,这可谓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儿,这种便宜不是一般人能沾上的。

    联军们列队在郊外,一个个恭维着魏满,魏满抬起手来,阻止了他们的话,说“如今大敌当前,陈仲路僭越天子,不思悔改,反而派刺客谋害赵王,罪大恶极,立刻建起会盟行辕,诸公会盟,讨伐陈仲路”

    “是,盟主”

    太守们也是看得清时务的,如今魏满佣兵广博,而且还抓住了陈仲路的刺客,拿捏住了陈仲路的把柄,没有一个人的胳膊,敢与魏满的大腿较量,因此立刻改了口,口称盟主。

    魏满轻笑了一声,对众人的识时务,似乎十分满意。

    会盟行辕很快建立起来,便在汉东郡郊外一处平坦地方,行辕圆形,围拢着幕府,盟主营帐也被周边太守营帐团团簇拥着。

    幕府门前一面巨大牙门旗,上书魏

    魏满负手慢悠悠的走到牙门旗下,仰头看着牙门旗上的大字,不由笑了一声,太守们为了讨好魏满,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整个行辕之中没有其他大旗,全都是魏字大旗,行辕的布置仿佛也是魏满独大,其他人全是摆设一般。

    林让从营帐中弯腰走出来,便看到魏满正仰头盯着牙门旗在看,他缓缓走过去,站在魏满旁边,说“魏公感觉如何,这面牙门旗,可好看”

    魏满侧头看了一眼林让,说“好看,好看的确是好看,但”

    他说着,突然伸手搂住林让,搂着他的肩膀,将人拉近自己,笑着说“但要看是与谁并肩观赏,若是与鲁州刺史一同,那便更好看了。”

    魏满突然油嘴滑舌起来,林让只是淡淡的说“是么”

    魏满说“怎么不信孤,孤何时对你说过谎”

    林让看向魏满,说“倒不是不信,只是让觉得,牙旗再好看,也好看不过魏公。”

    魏满“”还以为林让不信自己的油嘴滑舌,他以前的确说过很多谎话,但是魏满发誓,自从自己倾心与林让开始,就没

    不,就少说了很多谎话

    他本以为林让不信,哪知道林让一言不合竟然说情话,说的还如此一本正经,差点把魏满的心脏给撩飞了出去。

    魏满眯着眼睛,“呼”一声,一阵大风吹过,牙门旗咧咧而动,巨大的旗帜翻飞着,席卷而来,瞬间将二人遮住。

    魏满趁着这个空当,便突然低下头来,亲了一下林让,笑着说“甚甜。”

    “踏踏踏”

    魏满的话音刚落,准备来幕府一同祭旗的太守们已经赶来,众人并没有看到魏满与林让在牙门旗下的“小动作”,见到魏满已经到了,赶紧拱手说“骠骑将军”

    众人到齐,并没有进入幕府营帐,而是停留在牙门旗边,魏满脸色冷漠地说“来人,将陈仲路的刺客带上来”

    姜都亭亲自押解着刺客,刺客手上脚上都是锁链,脖颈上挂着枷锁,“哗啦呼啦”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刺客看到他们,大喊着“魏满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要杀要剐,随你便,你不得好死”

    魏满不理会他的喊叫声,淡淡的说“陈仲路僭越天子,阴谋赵王,罪大恶极,天理难受,暴虐天常,乃是佟高第二,如今我魏满,便手刃刺客,用刺客的项上鲜血,祭奠军旗”

    “祭奠军旗”

    “祭奠军旗”

    “盟主英明”

    营地中登时发出山呼的声音,仿佛是天雷一般震颤着大地,刺客瞪着眼睛,哈哈哈哈的大笑着说“魏满你不”

    他的话还未说完,众人便听到“嗤”的一声,倚天宝剑削铁如泥,更别说是一个脑袋瓜子了。

    银光一闪,“咕咚”一声,刺客的脑袋登时脱离腔子,向上飞窜了一小段距离,“咕咚”一声便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最后撞在牙旗粗大的杆子上,终于停了下来。

    太守们一瞬间全都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发声,默默的注视着地上的脑袋,还有一脸淡漠肃杀的魏满。

    林让眼神始终淡淡的,并没有任何过多的变化,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把刺客的头颅,装起来。”

    魏满说“派人送给陈仲路。”

    “是”

    姜都亭应声,很快让人过来装头颅。

    魏满便挥手说“进帐,诸公来商讨一下,如何进攻陈仲路的事情。”

    众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赶紧随着魏满一同进入幕府营帐,依次坐好。

    魏满把早就准备好的地形图铺在案几上,点了点,说“陈仲路占据淮中,淮中一带兵力充足,但是他急于向赵王借粮,而且被拒之后狗急跳墙,说明陈仲路的粮饷已然不足。”

    杨樾想了想,首先建议说“不若咱们耗一耗陈仲路,陈仲路的粮草不足,又天怒人怨,天灾,咱们再耗一耗陈仲路,说不定他自己便不行了。”

    他刚一说完,虞子源便蹙眉说“日前盟主已经采取过这样的计策,但子源私以为,这种办法用一不可用二,冬日干旱短水,一旦开春来了雨水,良田得以复苏,这便不是耗尽陈仲路的手段,反而是让陈仲路得到修养身息的机会,想要再打陈仲路,便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杨樾见虞子源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自己,面子不好看,瞪了他一眼,心想着虞子源之前诓骗自己,骗了自己许多眼泪,如今不知悔改,还要当面给自己难堪,不知这人怎么能如此之坏

    虞子源被杨樾瞪了一眼,知道他心里闹脾性,但攻打陈仲路的事情,可容不得闹脾性。

    林让开口说“卑臣同意虞公的说法,兵贵神速,如今陈仲路已经被咱们耗得粮草短缺,不可再耗,还请盟主当机立断,出兵攻打。”

    这时候吴敇便站了起来,拱手说“盟主,敇愿请命”

    他的话还未说完,此时却听“踏踏踏”的脚步声,“哗啦”一声,有人大力打起帐帘子,冲了进来。

    正是武德

    武德匆忙从外面闯进来,额头上都是热汗,说“盟主,大事不好”

    众人不必听,都知道一定是陈仲路闹幺蛾子。

    武德说“陈仲路已经发兵,大军十万,攻打吴邗”

    “什么”

    杨樾“噌”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说“什么攻打吴邗这不可能”

    吴邗郡距离淮中并不遥远,按理来说,如果陈仲路攻打吴邗也有道理,毕竟杨樾的吴邗虽然偏僻,但是物产富饶,有些小钱,陈仲路想要出兵搜刮吴邗,扩充自己的军饷,的确是个好办法。

    但杨越不敢置信,是因着陈仲路面对兵力如此雄壮的联军,竟然还发兵十万攻打吴邗。

    十万是什么概念整整一个赵国的兵力,吴邗能有多少人,百姓都不够士兵屠戮的。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杨樾说“是不是消息有误”

    武德摇头说“绝对无错,卑将已经再三确认,陈仲路发兵十万,来势汹汹,已经开拔盟主,请速速派兵救援,否则吴邗郡很可能被陈仲路付之一炬”

    众人一听,全都喧哗起来。

    “吴邗一个小郡,陈仲路那么多军队,还已经发兵,来不及了。”

    “是啊,而且陈仲路这显然是声东击西啊。”

    “我也觉得如此,咱们如果派兵救援吴邗,陈仲路很可能虚晃一枪,直接杀回来,那咱们便措手不及了”

    杨樾一听,才不管是不是虚晃一枪,立刻蹙眉说“我现在就带兵回吴邗”

    虞子源一把拉住冲动的杨樾,说“且慢。”

    “还慢什么”

    杨樾毫不客气的甩开虞子源的手,冷笑说“是了,虞公是岱州刺史,八竿子打不着吴邗,因此根本不担心什么,吴邗一个小郡,恨不能百姓都没有陈仲路的兵马多,一旦发兵根本不堪设想”

    虞子源听到杨樾的冷嘲热讽,突然一把抓住杨樾,将人拽回来,声音沙哑的说“子源当然明白子源是吴邗人子源生在吴邗,还曾经是吴邗的功曹史,难道主公不记得了么”

    主公

    虞子源的话一出,杨樾登时愣在原地,什么主公,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杨樾是吴邗太守,而虞子源则是岱州刺史,刺史可比太守的官阶要高。

    杨樾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一种又酸又麻的感觉,久久说不出话来。

    林让淡淡的说“杨公先冷静。”

    林让的嗓音清冷,说出来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令人镇定的感觉。杨樾喘着粗气,虞子源一直没有放开他得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拉着他重新坐下来。

    林让不急不缓的说“诸位都明白一个道理,陈仲路攻打吴邗,无非一个目的自救。”

    陈仲路知道,自己派去的刺客失败了,他本就是众矢之的,如今又扣上了一个谋害宗亲的帽子,魏满绝对会大做文章,不可能放过他。

    因此陈仲路想要自救,他不可能直接正面刚众多联军,因此想到了一个迂回自救的办法,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儿上,兵行险着,发大兵去攻打远离中原,且兵力不足的吴邗。

    要知道吴邗有些偏僻,没什么兵力,杨樾的兵马还是朝他哥哥借的,所以吴邗在陈仲路眼里,就是个软柿子。

    陈仲路想要声东击西,来确保自己的苟延残喘,休养生息的机会。

    林让说“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既然是如此粗浅的道理,大家为何还要争论不休呢”

    魏满眯着眼睛说“刺史的意思是”

    林让眼神冷漠,说“放弃吴邗。”

    “放弃”

    杨樾几乎喊出声,虞子源赶紧拉住他,低声说“稍安勿躁,怎么,你还不信刺史了么你平日里,不是最信他么”

    杨樾一听,总觉得虞子源的口气有点发酸,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的错觉。

    林让一脸冷漠,看起来甚是无情的模样,再加上他说出来的话,众人一听,立刻以为林让要放弃吴邗百姓于不顾,很多太守纷纷喧哗起来。

    林让一点子也不着急,继续说“陈仲路笃定我们会因为他发兵吴邗郡而自乱阵脚,拆东墙补西墙,那我们怎么能如他的愿既然如此,干脆放弃援兵吴邗,立刻出兵,以最快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的攻打淮中,陈仲路的老窝。”

    “这这显然是兵行险招啊”

    “是啊是啊,太冒险了。”

    “若是陈仲路狠心攻打吴邗,那可如何是好”

    林让面对“千夫所指”,面不改色,还是一副冷静模样,说“诸公可以想一想,这如何是兵行险招这是再稳妥也不过的招数。如果联军可以迅速出兵攻打淮中,集中火力,重创陈仲路,那么陈仲路必然会遣吴邗的军队折返。因为如果淮中失守,失守的就是陈仲路的老巢,而拿下吴邗,不过拿下了一个远离中原府邸的小郡,孰轻孰重,陈仲路不会不考虑罢”

    他这么一说,众人登时有些醒悟过来,这是一个明摆着的道理,只不过大家一时没有考虑罢了。

    淮中可是陈仲路的老巢,他登基僭越的地方,如果失去了淮中,陈仲路还剩下什么

    恐怕只剩下“走投无路”这四个字。

    如此一来,陈仲路必然退兵。

    魏满一直都没有着急,听林让说完,便说“鲁州刺史所言甚是,孤打算立刻发兵攻打淮中,吴敇”

    吴敇一听,立刻站出来,拱手说“敇在”

    魏满面容上亲着笑意,说“你现在,可还愿意出兵攻陈”

    吴敇朗声说“卑臣愿意”

    魏满一笑,说“好,孤会派兵七万,助你攻陈。”

    七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很多演绎中动辄打仗七十万大军,其实在当时是压根儿不存在的,当时的人口就是个硬伤,七十万的数目听起来也太夸张了一些。

    魏满拿出七万兵马,已经算是慷慨,众人一听,纷纷思虑起来,魏满这次势在必得,如果能推翻陈仲路,瓜分淮中,的确是个好事儿,趁着这次士气正旺,不若也派些兵马。

    于是立刻有人站出来应和,纷纷派兵。

    虽他们的数量不及魏满,但是架不住路数太多,三十万大军,一下子派出去二十万有余,可谓是浩浩荡荡。

    魏满看着吴敇,环视了一下众人,说“吴敇,在场之中,可有你中意的副手但凡是你能挑得上的,尽管与孤开口便是。”

    吴敇环视了一下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身边的庐瑾瑜身上,定定的看着庐瑾瑜,眼神十分坚定的说“禀主公,吴敇但求庐瑾瑜一人,便可。”

    庐瑾瑜抬起头来,正巧与吴敇的目光撞在一起,吴敇的眼神光彩熠熠,仿佛天上明星。

    不,明星的光辉不够炽热,吴敇的目光倒像是一轮火热的朝阳,绚烂霸道。

    魏满说“好,孤便将中郎将派遣与你,听凭调遣,务必让陈仲路看看咱们联军的手段。”

    “是,卑将敬诺”

    二十万大军,吴敇身为主将,其余太守各自派出将领,或者干脆亲自上阵,准备进攻陈仲路,令陈仲路无暇分心。

    很快议会散去,众人纷纷离开幕府营帐,各自忙碌,因为这次要求兵贵神速,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大家都非常急迫,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林让与魏满走出幕府营帐,正巧看到了杨樾,杨樾脸色甚是不好看,毕竟说再多,杨樾也是吴邗太守,他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看穿陈仲路的诡计是一方面,心中难安又是另外一方面。

    杨樾站在营地的牙门旗旁边发呆,牙门旗的旗杆上还染着刺客的鲜血,杨樾眯着眼睛,定定的瞧着那抹鲜血。

    虞子源本已离开,但是心中又有些犹豫,干脆转回头去,准备去找杨樾。

    哪知道这么巧,他原路折返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让与魏满在跟杨樾说话。

    其实是林让在跟杨樾说话。

    林让主动找到杨樾,杨樾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从发呆中挣脱出来,十分局促的看着林让。

    杨樾能与“美人儿”说话,本该十分欢心的,但这心头的欢心就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儿来。

    林让其实知道杨樾心里想什么,因为他的职业,他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现在的杨樾,就好像病人家属一样,那表情担忧、急迫、彷徨又不安。

    林让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杨樾的肩膀,说“杨公请放心,大军连夜清点,后日一早便启程。”

    杨公点点头,说“多谢刺史。”

    魏满眼看着林让主公去碰杨樾,心里登时冒气一股子酸意来,而且林让这冷漠的人,竟然主动去安慰旁人,也让魏满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但问题是,魏满觉得自己如今发难,会显得很小肚鸡肠,有碍主公形象,为了颜面,魏满也要虚伪的硬撑着

    杨樾对林让说“我信刺史,自从见到刺史第一面起,我便相信刺史。”

    林让听他这话,像是“花言巧语”,但又不似花言巧语。

    魏满听着那二人“”,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哪知道杨樾蹬鼻子上脸,说“刺史,我心中到底有些不安,不知能不能抱一下刺史”

    林让一脸迷茫,不过听说拥抱的确有治愈的功能,大抵是心理作用,他不是心理医生,所以不明白这些。

    林让刚要点头,魏满已经拦住杨樾,打岔说“杨公,那是不是虞公,似乎等你很久了。”

    杨樾一听,回头去看,果然看到了虞子源。

    虞子源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直看着杨樾,就那么看着他,但是当杨樾回过头去的时候,虞子源却也突然回头,仿佛不曾注视杨樾一般。

    杨樾干脆与魏满林让告辞之后,便主动向虞子源走去。

    虞子源回过头去,装作没看到杨樾,转身要走。

    杨樾在后面追着,大步跑上去,说“虞子源虞公”

    杨樾追上来,虞子源也不好装作没听见,便淡淡的说“杨公。”

    杨樾一反常态,竟然主动与虞子源搭话,说“方才在幕府里,多谢你拉住我,我这人便是太冲动了。”

    虞子源看了杨樾一眼,说“杨公也不必太担心了,刺史的分析并不是纸上谈兵,陈仲路之所以僭越,正是因为野心勃勃,陈仲路是不可能放弃淮中,单单只为了攻打吴邗的。”

    杨樾点点头,说“多谢哎不对”

    杨樾说着,突然一扳脸,说“我还生你气呢”

    他说着,似乎后知后觉自己与虞子源说了这么多话,立刻调头便走。

    虞子源看着杨樾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无奈,说“杨公,你走反了,这边。”

    杨樾“”

    吴敇后日一早领兵出征,二十万大军开拔,十万大军留守,没过多久,魏满便收到了吴敇送来的消息。

    魏满拿着邸报,递给林让,林让正在捣腾他的药材,并没有接过邸报,倒不是他托大,而是因着林让不认识几个字儿

    邸报写的这么晦涩,一定是出自男神庐瑾瑜之手,那文笔是高深莫测,对于林让这个“小白”来说,实在看不懂。

    魏满笑着说“你绝对想不到,陈仲路派遣了谁去攻打吴邗。”

    林让说“谁”

    魏满说“赵斓。”

    林让归置药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说“赵斓这还真没想到。”

    日前林让提议让赵斓送信去淮中,赵斓亲手葬送了陈仲路的军队,陈仲路一定不会绕过他。

    但很可惜,事实是赵斓苟且偷生。因为陈仲路损失大将,军中无人,赵斓主动请命去偷袭吴邗,给联军造成威胁。

    陈仲路便采纳了他的意见,让赵斓将功补过。

    林让淡淡的说“看来这次赵斓又坑了陈仲路一把。”

    魏满心情大好,说“谁说不是呢吴敇的军队已经抵达了淮中,陈仲路怕得很,已经遣人让赵斓带领大兵返回救驾。”

    这封邸报就是吴敇回禀此事的,吴邗之围已经解除了,赵斓收到了陈仲路的急报,十万火急的带领大军,日夜兼程的赶路,返回淮中。

    林让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说“魏公你猜,赵斓能顺利返回淮中么”

    魏满挑了挑眉,看向林让,幽幽的说“那就要看刺史大人如何难为他了。”

    赵斓收到陈仲路的急报,迅速招他回去,赵斓不敢耽误,日夜兼程的赶路,因为恐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大军专门往近路走。

    赵斓带着大兵往前扑赶,这时候军中一个校尉骑马赶过来,说“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一处山谷,地势非常险要,虽如今是隆冬天气,但是山谷里树木繁茂,如果遭遇火攻,我等根本无法自救,还是绕路而行罢”

    赵斓并不把校尉的话放在心上,冷笑说“胡说,我等十万大军,还怕偷袭不成就算有人偷袭,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如此贪生怕死,成何体统”

    赵斓斥责校尉,举起手来,说“全军听令,全速进军”

    十万大军继续开拔,不停的往前行进,很快进入山谷,天色正巧有些昏黑,马上便要日落,赵斓挥舞着马鞭,说“加快脚程,山谷不长,日落之前穿过山”

    “山谷”两个字还没有说完,赵斓的话便被打断了,突听“啊”的一声大喊,一个士兵猛地从马上栽下来,一头倒在地上,脖子上还插着一根着火的箭矢。

    “嗤”

    又是一声,不等赵斓反应,着火的箭矢一声鸣响,直接射在赵斓身上。

    赵斓的介胄精良,虽然没有射穿,但卡在了甲片中,登时着起了火焰。

    “火”

    “着火了”

    “快救将军”

    “看头上有埋伏”

    “火石有人在头上扔火石”

    赵斓方才根本不把校尉的话放在心里,如今简直便是现世报,现成儿打脸

    隆冬的山谷干燥,咧咧的冬风正好助燃,还有诸多枯败的树木,火蛇仿佛活了一般,随着坠落的火石与火箭,汹涌的沸腾起来

    与此同时,便看到山谷上突然招展起数面大旗,仿佛要将他们团团包围。

    司马

    赵斓因为着火,快速的脱下自己的介胄,差点就被烧成了火球,惊魂甫定,便看到了司马大旗,心中骇然,说“是司马伯圭”

    的确,是司马伯圭。

    当时林让问魏满,赵斓能不能顺利回淮中,魏满的回答是全看林让了。

    林让便让司马伯圭带兵突袭赵斓,司马伯圭是个记仇,且“小肚鸡肠”之人,尤其赵斓欺负过他弟弟,如此一个大好的报仇时机,司马伯圭怎么可能放过。

    魏满令他放开手脚,不必顾忌,司马伯圭果然不负期望。

    赵斓的十万大军被火攻冲突,一路溃散奔逃,十万大军生生被阶段成了两截,一面进了山谷,一面还未进山谷,大军分散开来,根本无法汇合。

    “报”

    士兵快速从营地外冲进来,大喊着“将军捷报”

    魏满与林让听到捷报的声音,立刻从营帐走出来,来到幕府坐镇。

    士兵冲进来,面露喜色,大汗淋漓的说“将军,捷报司马将军大败赵斓,十万兵马溃散,赵斓不敌,竟卷了三万兵马与粮草,叛出陈仲路麾下,带兵逃跑,去做流寇了”

    太守们闻讯赶来,一进来便听到赵斓卷了陈仲路的兵马和粮草,落草为寇,去做山大王的事情。

    众人无比惊愕,要知道卷了主公的粮草兵马,自己逃跑去做山贼,这种事情可不常见,大家都是头一遭听,只觉新奇的很。

    不过林让并不惊讶,毕竟赵斓本人就是如此,如果按照正常轨迹,赵斓也会卷了陈仲路的兵马,逃跑去做山大王。

    后来陈仲路走投无路,还去找过这个山大王,想要让他帮助收留自己。

    不过很可惜,山大王不同意,因此陈仲路被逼无奈,把自己的“天意”,也就是皇帝之位,让给了他的兄长陈继。

    魏满冷笑说“这个赵斓,倒是个惯偷了,传令下去,令司马伯圭继续重创剩下的七万兵马,务必让七万人,无法回归淮中。”

    “是”

    魏满又说“至于赵斓诸公可有什么看法,谁愿意领兵出征,征讨赵斓”

    赵斓落草为寇,本已经不足为惧,但问题是赵斓他手里带着陈仲路的三万兵马,这三万可不是小数目,作为一个山贼来说,当真是大王了,后患无穷,最好是趁着赵斓脚跟子没站稳之际,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魏满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纷纷不应声了,毕竟他们镇守在这里的只有十万兵马,如果领命出征,肯定领不走多少兵马。

    赵斓又素有威猛之命,身材高大犹如山一般,如今他手下佣兵三万,还有从陈仲路那里掠夺而来的粮草辎重,可以说是资底丰厚,没什么人愿意主动去打他。

    而且魏满这个意思,很明显要将赵斓斩草除根。

    去与一只老虎搏命,实在不合算,而且这只老虎身强体壮,却没什么名头,不若把实力留下来对抗陈仲路。

    太守们面面相觑,没人愿意说话。

    这时候便有人瞟了几眼坐在魏满身边的林让,阴阳怪气的说“鲁州刺史手下强将如云,又素来足智多谋,深得骠骑将军的器重,卑臣以为,鲁州刺史便是不二人选啊”

    他这么一说,魏满立刻蹙起眉头来,林让

    那太守的意思很明显,算的厉害,觉得魏满对林让不同,林让每次出兵都不会上战场,只是在后方动动嘴皮子,但每次都是头等功劳,上表的时候总是林让占了大头。

    太守们早就暗地里酸林让了,如今逮着了机会,怎么能不发作起来

    魏满登时便不欢心了,沉下脸来,在他面前,谁胆敢说林让一个不字况且还是因为嫉妒发酸,魏满更是容不得他。

    魏满抬起手来,“嘭”的拍了一下案几,不过话还未说出口

    林让已经悠悠然的开口,说“或许有些大人们觉得卑臣不过一个谄媚、殷勤、随手捡瓜捞的小人罢了,卑臣能高升刺史,全都是因为交好于骠骑将军,并没什么真本事。”

    他说着,拱起手来,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说“卑臣请命,带兵围剿赵斓,捡一捡这个更大的瓜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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