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嘴动嘴的事

小说:奸臣套路深 作者:长生千叶
    陈继的麾下呆若木鸡,一脸迷茫的瞪着林让, 还有地上一个个的骠骑将军印信。

    果然金的、银的、铜的、玉的, 要什么样儿的都有, 简直是任君挑选。

    陈继的麾下这才恍然大悟,大吼一声“你们竟然诓骗于我”

    林让淡漠的说“都怪你蠢, 谁让你如此好骗”

    这句话莫名十分耳熟,耳熟到其实是麾下刚刚才说完不久。

    不正是陈继的麾下刚才辱骂司马越的话么

    陈继的麾下气得“瑟瑟发抖”, 再加上方才打得内伤淤血, 这时候竟然“呕”一声, 又吐了一口血,“咕咚”再次晕倒过去,撅在地上, 四仰八叉

    林让坐在马上,低头看了看, 说“死了么”

    魏满说“哪有这么容易晕过去了。”

    林让点点头, 说“那便好, 还要用他去敲陈继的竹杠。”

    魏满“”还以为林让慈悲心肠, 果然是想多了

    司马越如同那陈继的麾下一般,如今这才反应过来,吃惊的睁大眼目, 说“这这印信是假的”

    魏满笑着说“怎么你当真以为孤与先生吵架吵得踢翻了印信”

    他说着, 还伸手去搂林让的肩膀,说“孤与先生那可是”

    他暧昧的词儿还没说出口,林让已经十分淡漠的转过头去, 调转马头,往营地而去。

    魏满再一次有些无语,连忙说“等等孤。”

    他说着,也赶紧催马上前。

    司马越这才发现,怕是自己早就露馅了,只是魏满没有说出来而已,而且还将计就计。

    司马越愣在原地,扶着司马伯圭,就在此时,几个白马义从突然催马而来,下了马,拿出一副枷锁。

    司马伯圭眯眼说“这是做什么”

    那些白马义从说“主公,奉魏公之命,收押细作司马越。”

    司马伯圭一听,刚要发怒,司马越已经拉住司马伯圭,低垂着头,似乎很没脸面再见司马伯圭一样,说“兄长,魏公做的对,我本就是细作,捉我是对的。”

    他说着,主动把手伸过去,白马义从给司马越扣上枷锁,往营地带去。

    司马伯圭一看,也不估胳膊正在流血了,猛地一拉马辔头,翻身上马,催着白马冲向营地。

    司马伯圭仿佛一头野狼一般,冲入营地,横冲直撞,将马匹卸在幕府营帐的牙门旗下,便大步冲进营中。

    魏满与林让正在幕府之中,准备升座审问司马越,不过司马伯圭回来的很快,司马越还没有押送到。

    魏满看到司马伯圭回来了,便笑着说“伯圭来了啊。”

    司马伯圭赶紧上前,“嘭”一声便跪了下来,不是单膝点地,而是直接双膝一弯,完完整整的跪了下来。

    魏满故作惊讶的说“伯圭,这是做什么”

    司马伯圭抱拳说“主公在上,还请主公原谅越儿一次,越儿因着疾病,无有记忆,这才被陈继狡诈哄骗,并非有意,希望主公看在方才越儿拼死护住印信的份儿上,饶过越儿一次”

    魏满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还没有说话,司马越已经被带到了。

    魏满便笑着说“你先起罢,难不成要让你弟弟,看到你双膝跪地的模样孤以为,若是司马越看到如此场面,到时候孤饶过他,他自己也不会饶过自己的,是么”

    司马伯圭只好站起身来,魏满便让人将司马越押送进来。

    司马越脖子上戴着枷锁,手上缠绕着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便走了进来,站在幕府的营帐中间。

    司马越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脸惨白,因着刚才剧烈运动,所以还有些喘粗气儿,嘴唇也毫无血色,颜色很浅很浅。

    司马越看到众人,“嘭”一声,也跪了下来,真别说,这兄弟二人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司马伯圭一看,甚是心疼,想要上前,不过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魏满说“司马越,你可知罪”

    司马越低垂着头,声音很微弱,说“越知罪。”

    魏满又说“你偷盗骠骑将军印信,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司马越吃了一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司马伯圭,说“主公,越知罪,万死不辞其咎,但偷盗印信的只有越一人,兄长乃系主公麾下的忠臣虎将,从未有过二心,还请主公三思,越愿一力承担,万勿殃及兄长,还请主公开恩”

    魏满一看,司马越十分着急,苍白的脸色瞬间都有些微微发红,显然是血行过快的缘故。

    魏满犯了个坏,毕竟司马越虽有情可原,是被陈继忽悠洗脑的,确实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这个“仇”还是要报的。

    魏满便故作沙哑深沉的说“司马越你死罪难逃,还想给旁人求情司马伯圭虽是孤手下虎将,但军法难容,孤也无能为力”

    “主公”

    司马越吃了一惊,赶紧使劲磕头,不过他脖子上戴着枷锁,所以磕头的动作十分艰难,枷锁卡在脖子上,让司马越不断的咳嗽起来,焦急的说“主公越愿一死,越愿死无全尸,求主公饶了兄长,兄长是无辜的,他完全不知情,也是被越骗的,求主公开恩,开恩”

    司马越虽还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脑子里模模糊糊一片空白,但方才司马伯圭拼死相救,还因此受了伤,而陈继的麾下却出言羞辱司马越。

    司马越就算不记得,也立刻分清楚了,哪面说真的,哪面是假的。

    司马越被陈继哄骗,铸成大错,如今若是连累了一直待自己甚好的兄长,又怎么能安心赴死呢

    司马越连忙说“请主公饶兄长一命,求主公”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声音转弱,身子一歪,竟然“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魏满吓了一跳,说“孤可没碰他,怎么就晕过去了”

    司马伯圭吓了一跳,立刻冲上去一把抱住司马越。

    司马越昏死过去,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脖子上的枷锁很碍事儿,让司马越根本无法躺下来,司马伯圭便扶着他的脖颈,以免被卡住呼吸不畅。

    林让赶紧一步冲过来,说“解开枷锁,快”

    旁边的白马义从赶紧冲过来,要解开枷锁。

    不过司马伯圭动作更快,“啪”一声,长槊一摆,直接将枷锁割成两段。

    林让将司马越摆平,跪在地上,伸手去拍司马越的面颊,在他耳边朗声说“司马越司马越”

    司马越根本没有反应,一脸惨白的倒在地上。

    林让便伸手按在司马越的喉结上,向左右旁开两指位置,按住动脉搏动。

    魏满与司马伯圭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敢说话,林让按住脉搏默念了十秒,突然说“没有脉搏。”

    魏满震惊的说“死了”

    司马伯圭一听,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沙哑的说“越儿”

    魏满不过开个顽笑,想让司马越长个记性而已,哪知道司马越方才“奋勇杀敌”都没事儿,这会子竟然直接晕了过去,便没有了脉搏。

    魏满哪里知道,司马越这个病,就是个娇气病、富贵病,因为心脏早搏,供血不足,因此吃什么都很瘦弱,而且不易大喜大悲,应该断绝七情,剧烈运动都是其次的,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过悲过喜。

    方才司马越心中着急,又刚刚经过一番厮杀,拼死护住假的印信,心脏早就超出负荷。

    魏满就是旁人偷驴他拔撅儿的那个,一吓唬司马越,司马越真的昏死了过去。

    林让皱眉说“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司马越已经失去意识,无有脉搏,这种情况下的最佳抢救时期只有三分钟左右,时间一长,大脑供氧供血不足,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外科技术,根本抢救不过来。

    林让也不说废话,赶紧将司马越放平,让他躯干伸展,手掌展开,双手交叠放在司马越前胸,借住上身的力量,垂直向下按压司马越。

    按压力深度至少五厘米,按压频率在每秒两次左右,这种抢救工作可是个体力活,但旁人又做不来,林让快速按压,额头上登时出现了不少热汗,这大秋日里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滚落。

    旁人不敢说话,全都屏住呼吸,就看着林让做一些奇怪的动作,但谁也不敢质疑。

    林让按压三十次,充分让司马越的胸腔回弹,便停止了按压,手掌抵住司马越的额头向后退,迫使司马越在昏迷中也仰起头来,并且支撑住司马越的下颌,让他保持微微仰头的动作,确保气管通畅。

    魏满与司马伯圭还是不知道林让在做什么,就在此时,便见林让突然低头,一刹那就要口对口的吻上司马越。

    吓得魏满一头冷汗,赶紧一把捞住他,说“你做什么”

    林让被他捞住,抬起头来,蹙眉说“心肺复苏。”

    心肺复苏

    魏满虽不懂这个,但是这个词儿他好像莫名熟悉来着,原因无他,当年魏满第一次见到大宦官林让的时候,魏满失血过度,落入水中,林让把魏满拽上河岸去,魏满已经呛水晕了过去。

    林让好像就要给魏满做心肺复苏来着

    那岂不是嘴对嘴的

    林让被魏满拽起来,方才按压了三十次胸腔,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此时一说话,只觉头疼目眩的厉害,若是吹气,或许有些力不从心。

    林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说“你来,你肺活量大。”

    魏满都懵了,说“来什么怎么做”

    司马伯圭心中着急,说“先生,如何做,我来。”

    林让让司马伯圭把司马越的下颌抬起来,下颌要与地面垂直,成九十度角,同时捏住司马越的鼻子,鼓足一口气,口对口进行吹气。

    司马伯圭毫不犹豫,立刻低下头去,含住司马越的嘴唇,对司马越进行心肺复苏。

    林让在一边指导,说“吹气之后松开手,看看他有没有呼吸。”

    司马伯圭连续做了几组,林让突然说“停。”

    司马伯圭赶紧停下来,众人全都注视着司马越。

    司马越平静的躺在地上,但胸腔的轮廓竟然开始起伏,林让伸手压住司马越喉结旁开两指的地方测试脉搏。

    随即说“行了。”

    “呼”

    众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果然,就见司马越的呼吸越来越有力,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不再是灰白的颜色。

    司马伯圭一松懈下来,登时才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方才一瞬间,仿佛自己也要死过去了一般。

    司马越呼吸慢慢正常,林让又拿来针灸下针,一会子之后,司马越使劲咳嗽了起来,眼睫颤抖了好几下,醒了过来。

    他一醒过来,司马伯圭赶紧扶着他,说“越儿,别动,快躺着。”

    林让看到他醒过来,便说“可有哪里不舒服”

    司马越呼吸还有些艰难,头晕的厉害,说“浑身无力,头头也很晕,还有点恶心。”

    林让说“这都是正常现象。”

    司马越又说“还还疼。”

    众人一阵沉默,疼是必须的,毕竟林让把司马越又扎出血了,所以疼一点儿也是应该的,不过万幸是救了回来。

    司马越说罢了,想了想,又说“嘴也疼。”

    司马伯圭“”

    魏满拍了拍胸口,说“吓死孤了,与你开个顽笑,如此不识闹便罢了,竟然还直接晕过去。”

    司马越见到魏满,这才想起来,刚才魏满要因着自己的过失,杀了司马伯圭的事情。

    司马越挣扎着要起来,魏满赶紧说“你躺着。”

    林让一边擦拭着银针,一边淡淡的说“如今联军驻扎在一起,如果出现了细作的传闻,恐怕对魏公也不好,因此司马越的事情还是要保密再者,陈继的意思就是想要给咱们难堪,如果这件事情声张出去,得意的反而是陈继,不过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不是么”

    司马越一听,林让这是在给自己说情

    赶紧说“多谢刺史多谢刺史刺史让越做什么都行”

    林让想了想,说“那就给我做药童罢,我正好缺一个药童。”

    “药药童”

    司马越一阵迷糊,这真的是惩罚么

    魏满“”林让把他的小迷弟带在身边当药童,这是惩罚吗

    林让幽幽一笑,嘴角挂上冷酷森然的笑意,说“还有要随时陪我试针。”

    魏满“”这回真的是惩罚了。

    司马越感恩戴德,说“多谢刺史”

    众人便看向魏满,魏满叹气说“你都这般说了,孤还能不同意去就这样罢。”

    司马越还需要休养,魏满便让他们退了下去,等司马兄弟二人离开,魏满便对林让说“林让,你是不是故意把司马越留在身边儿”

    林让把自己的银针都插好,淡淡的说“是。”

    魏满心里那个气啊,林让把司马越留在身边,刚刚还要和司马越嘴对嘴,不只是林让要和司马越嘴对嘴,他竟然还让魏满来。

    魏满是个古人,自然不理解医生的这些常识,但这些对于林让来说,不过是一些条件反射和职业素养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魏满说“你说,孤俊美,还是司马越俊美”

    林让奇怪的看了一眼魏满,说“自然是魏公俊美。”

    司马越长相很普通,不若他兄长司马伯圭那般俊美,也就是司马越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一只小鹿一样,特别像动画片里的小鹿斑比。

    魏满一听,林让根本不打磕巴,说的当真好听,心情瞬间变好了起来。

    魏满笑着说“别总是唤孤魏公,这样听起来怪生分的,你也唤孤名字,不不,更亲切一些,你唤孤阿满,如何”

    林让想了想,说“小蛮”

    魏满“”

    司马越回了营帐,躺在榻上,当真是辗转难眠,总觉得过不去,便翻身下榻,走出了营帐。

    自从离开燕州之后,司马越以为自己是陈继的麾下,所以便找了借口,不与司马伯圭住在一个营帐,如今二人是分着营帐的,距离还挺远。

    司马越惦记着司马伯圭的伤口,悄悄出了营帐,来到司马伯圭的营帐外面。

    司马越有些纠结,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司马伯圭是自己的兄长,而且司马伯圭待自己极好极好,还受了伤。

    他有些纠结,在帐外徘徊了良久,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司马伯圭送司马越回去之后,便自己回了营帐,他没有歇息,只是点灯坐在案几边,似乎在等什么。

    案几上放着伤药、伤布等等,司马伯圭退下了介胄,袒露着受伤的胳膊,坐在席上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沙沙”

    是脚步声,脚步声在营帐外面徘徊,声音很轻很轻,故意放轻,但是司马伯圭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似乎想要进来,但是又不敢进来。

    司马伯圭嘴角一挑,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低笑了一声,仍旧坐着,不过却抬手拿起了伤药,很没诚意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洒了一些,然后又把伤药多半洒在案几上和席子上。

    外面徘徊的司马越,足足徘徊了良久,终于鼓足勇气,低声说“兄长,你休息了么”

    司马伯圭说“进来罢。”

    “哗啦”

    司马越打起帐帘子,探头探脑的从外面走进来,在昏暗的光线照耀下,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

    因着司马越常年缺血的缘故,他的眼眸可谓是真的黑白分明,甚至白眼球有一种偏蓝的感觉,让司马越的眼眸分外生动。

    司马越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洒的满处都是的伤药。

    司马伯圭还拿着伤布,似乎就这样准备裹上伤口了。

    司马越一看,大惊失色,赶紧跑上来说“等等这样不行。”

    他说着,把司马伯圭的伤布放下来,又重新给他仔细的上药。

    司马伯圭坐着没动,只是侧头看着司马越,突然“嘶”了一声,吓得司马越赶紧缩手,生怕碰疼了他。

    司马越低声说“都是我不好。”

    司马伯圭抬起手来,大掌轻轻抚摸着司马越头发,说“越儿,兄长并不想让你责备自己。”

    司马越没有说话,司马伯圭又说“兄长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为兄都是站在你身边的。”

    这是司马伯圭,第三次说这样的话。

    司马越呆呆的看着司马伯圭,在昏黄的灯光下,司马伯圭的眼神带着一股冷光,虽然怕人,却隐藏着一丝丝,根本不肯袒露给旁人的温和。

    司马越嗓音颤抖的说“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

    司马伯圭见他如此“委屈”,赶紧张开手臂,司马越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主动靠了过来。

    司马伯圭将人抱住,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司马越的头发,说“好孩子,你是我的弟弟啊,无论如何,你从未变过,倒是兄长,变得越来越肮脏,手上沾满了血腥,你也从未嫌弃过兄长一分一毫,不是么”

    “乖孩子”

    “好孩子”

    司马越听着司马伯圭的话,心中激荡不已,又听着司马伯圭低沉的嗓音,一时间放松下来,困倦袭上来,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司马伯圭感觉到司马越头一歪,吓了他一跳,还以为弟弟又昏死了过去,方才当真是惊心动魄,令司马伯圭都心有余悸,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司马伯圭一看,不由笑出声来,竟然是睡过去了。

    便把人轻轻的抱起来,放在榻上,给他盖上锦被

    林让收了司马越做小药童,司马越见天儿的被林让扎针,记忆零零星星的记起来不少,不过还是需要慢慢恢复,唯独有一点已经提前恢复了。

    那就是

    司马越被扎得狠了,就会哭着跑出去找他哥哥“告状”。

    然后司马伯圭就会去找魏满“告状”,魏满便十分无奈的来调节一番。

    今日一大早,司马伯圭又来抗议了,虽然司马越是林让的小药童,但司马伯圭到底是个护短儿的,他弟弟扎的满身是血,可心疼坏了。

    魏满无奈的说“林让啊,咱们打个商量,要不然你一天扎个十针八针就算了,哪有一天把人扎成筛子眼儿的。”

    林让十分淡定,说“还不是因为魏公不令让扎。”

    魏满“”孤孤的错。

    不过司马伯圭倒是感恩戴德,毕竟林让救了司马越一命,还没有声张此事。

    今日魏满将杨樾、虞子源叫到幕府,准备探讨一下淮中地形的问题。

    吴邗太守杨樾一早便往幕府营帐去,哪知道半路上冤家路窄,便遇到了岱州刺史虞子源。

    杨樾看到了虞子源,“哼”了一声,冷漠的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似乎很是不想搭理虞子源。

    那日里林让拱了杨樾一下子,让他扑进了司马伯圭怀中,正巧被虞子源看到了的,当时虞子源拉着杨樾便走,说是有事情。

    杨樾不知怎么的,心跳飞快,心中似乎期盼着一些什么,期盼着虞子源要与自己说什么。

    不过很不巧,虞子源拉着杨樾走了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站定在了偏僻的地方,虞子源突然松开手,很冷漠的转头就走。

    当时杨樾都懵了,大声质问虞子源是不是抽风,拽自己过来干什么

    虞子源则是冷淡的说“忘了。”

    说罢了毫不停留就便走人。

    气得杨樾在原地跳脚,整个人暴跳如雷的,觉得虞子源又耍自己。

    杨樾都快把虞子源当成宿敌了,不,是天敌。

    如今又见到虞子源,杨樾便故作十分冷淡,昂着头,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恨不能学着螃蟹一样,侧着身,横着走过去。

    虞子源根本没什么反应,一脸淡漠的看着杨樾横着走,跟在他后面,也进入了幕府营帐。

    魏满与林让正在营帐中,杨樾一看到林让,就想去亲近“美人儿”,毕竟之前魏满还与林让吵了架,杨樾觉得,这是自己最好亲近美人儿的时机。

    哪知道

    魏满与林让就好像没吵过架一样,两个人和平的不能再和平。

    而且身材硕大的黑狼小蛮,正趴在林让的膝盖头上,那正是“醉枕美人膝”,惬意的厉害。

    杨樾刚要跑过去,小蛮便睁开了眼目,一双冰蓝色的眼目死死盯着杨樾,杨樾迈开的脚步登时便顿住了,赶紧规规矩矩的缩了回来。

    心说,该死的小蛮,长得跟牛犊子似的,自己还是它原本的主人呢。

    众人全都坐下来,魏满便开始说正事儿了。

    “淮中一带,情况如何”

    杨樾刚要显摆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虞子源已经淡然的开口说“陈仲路僭越天子名号,在淮中广修祭坛,加盖宫殿,大兴土木,征兆了很多新税,已经民不聊生。”

    魏满冷笑一声,说“孤就不明白了,陈仲路屡战屡败,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叫他僭越天子的,还说什么顺应天意,天意看来叫他去死啊”

    其实林让也很不明白,这个陈仲路他图什么,就算没有林让的出现,没有蝴蝶效益,陈仲路在诸多地方势力里面,也不算是最强大的,兵力来说远没有陈继强盛,土地也不是最大的,谋臣也是不最多的,手下的良将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如果算起来,估摸着陈仲路就剩下一点儿小钱了,但是与得到宝藏的魏满相比,又差得很远很远。

    就是这样的陈仲路,突然称帝,僭越天子,顺应天意,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成为众矢之的,群起而攻之,走投无路。

    杨樾生气虞子源抢了自己的话,赶紧便说“魏公与鲁州刺史有所不知,现在淮中一带,还在闹饥荒,可谓是天灾,生出了很多疫病,已经发展成人吃人的现象了。”

    在古代的天灾可不是闹着顽的,经常有易子而食的现象,毕竟连年征战,朝廷动乱,天子的威严都削弱了,更别说只是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了。

    杨樾又说“有人请陈仲路放粮,趁着他刚刚登基,收拢人心,结果你们猜,陈仲路说什么”

    魏满冷笑说“还能说什么陈仲路那种有财而无德之人,自然不会放粮。”

    “啪”一声,杨樾狠狠拍了一下说,抚掌说“果然如此的陈仲路说了,自己刚刚登基,很多地方需要用粮,为什么要把粮食放给那些平头百姓呢他们不会自己种田么”

    秋季本该是丰收的季节,不过很不幸的是,淮中一带闹起了天灾,本就没什么收成,陈仲路又大兴土木,分封百官,这样一来,需要很多百姓的人力来支持修建,官吏驱赶奴役百姓,一路上饿死的累死的病死的数不胜数,久而久之便发展成了疫病,传染开来。

    陈仲路不肯放粮,一方面是觉得这些百姓夸大其词,而且麾下瞒报漏报。

    而另一方面,其实陈仲路也害怕,如果自己放粮,那么其他地方的难民会不会也涌过来哄抢

    自己为何要做这种没用的善事,如果难民都是壮丁也还好,但是这年头,壮丁都入伍了,谁做难民难民都是老幼妇孺,白白浪费粮食。

    杨樾说“如今淮中形式不好,不如咱们速战速决,趁着天灾,杀陈仲路一个措手不及”

    “不。”

    他的话刚说完,魏满便否定说“不用着急打陈仲路。”

    林让点点头,说“我与魏公的想法倒是一致。”

    魏满笑着看了一眼林让,那表情迷之宠溺,看到杨樾后牙都酸倒了,心想着怎么回事儿,之前还打得不可开交,魏满都让林让滚出军营了,怎么今天反而如胶似漆

    自己岂不是没戏了

    杨樾还被蒙在鼓里,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魏满又说“陈仲路犯了众怒,根本无需孤派遣兵力主动攻打,不若智取。”

    杨樾说“如何智取”

    魏满与林让几乎是异口同声,说“民心。”

    杨樾见他们神同步,心里更是酸溜溜的,不过并不是吃味儿,而是在想,你看看,人家奉孝先生是魏满营中出来的,如今虽然官居鲁州刺史,不也处处为了昔日的主公着想

    而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白眼儿狼呢

    不不不,虞子源还不及白眼狼,你看看人家小蛮,还能忠心护主,说虞子源是狼,都侮辱了小蛮的宗族

    杨樾瞪了一眼虞子源,虞子源莫名被瞪,不过没有太大反应。

    杨樾心中更是气了,明明是虞子源那天消遣自己,结果现在还踹三脚放不出个屁来,当真是气人

    魏满说“先生与孤想到一处去了,正是民心,淮中难民众多,陈仲路却不肯放粮,无妨,没关系,咱们放粮便是了。”

    杨樾说“魏公要放粮这”

    这需要拿出多大一笔粮饷

    魏满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说“尽管放粮,让难民管饱吃。”

    不是魏满吹牛,他现在坐拥了林让的宝藏,天天数钱数到手酸,放粮是绝对没问题的。

    有钱之后,要的就是名声了。

    魏满心中知道,自己与陈继相比,少的就是名声,陈继虽然优柔寡断,有谋无断,但是在百姓之中呼声甚高,一方面因着陈继乃陈氏子孙,陈家本就有一定的声望。

    另外一方面,也是陈继非常会作秀。

    如此一来,别管陈继手段如何,百姓是爱戴的,归顺陈继的将士也越来越多。

    魏满如今要做的,便是赶上陈继的名声,这才好号令天下,毕竟魏满现在已经登上骠骑将军的位置,如果不打好名声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借机弹劾魏满。

    林让说“还有一件事儿,需要交给杨公处理。”

    杨樾一听,美人儿主动跟自己说话,当即那个欢喜,笑着说“鲁州刺史有什么事儿交给我处理,你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虞子源见杨樾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杨樾浑然发麻,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有点哆嗦起来。

    杨樾梗起脖子来,心说怕什么,就算虞子源是岱州刺史,自己还是太守呢,而且带着三万兵马,怕他做什么

    林让淡漠的说“倒不需要死而后已,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动动嘴”

    杨樾奇怪的说,他这么一说,不由把目光注视在了林让的嘴唇上。

    林让的唇形微薄,不是那种丰厚的类型,唇线分明,虽然嘴唇不厚,但是下唇下面有一条小小的沟壑,显得嘴唇十分立体。

    杨樾越看越是喜欢,只觉美人儿哪里都好看,这么看着,脑海中不够自主的勾勒出,“林让强吻自己”的画面,心想如果能有这种好事儿就

    他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林让强吻自己的画面突然一变,近在咫尺的林让,突然变成了虞子源那张臭脸。

    臭脸

    然后自己缠绵悱恻的与虞子源拥吻。

    “嗬”

    杨樾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梦,仔细一想,不对

    这不是做梦,而是

    而是曾经喝酒断片儿的记忆。

    之前在郯州,魏满为了不让林让去找杨樾“表白”,特意把杨樾找过去灌酒,杨樾醉醺醺的离开之后,便遇到了虞子源,后来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奇怪的干系。

    第二日一大早,杨樾便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落荒而逃。

    其实他当时真的断片儿了,不过也的确是落荒而逃。

    如今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当时断片的记忆,自己竟然如此主动

    杨樾突然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坐在席子上,几乎摇摇欲坠,晃来晃去,仿佛一阵秋风吹过,就能将弱不禁风的杨樾吹倒。

    林让正在说事情,请杨樾帮忙,哪知道杨樾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林让奇怪的说“杨公可是身体不爽俐”

    杨樾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惨白的说“没没没没什么”

    他说着,还看到了虞子源投注过来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丝担忧。

    杨樾与虞子源的眼神一撞,感觉“噼里啪啦”,瞬间绽放出无数的火花,仿佛是雷霆一样,电得自己浑身发麻。

    这感觉糟糕透了

    杨樾“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干涩,还有些口渴,为了掩饰自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虞子源。

    林让说“杨公”

    杨樾赶紧说“鲁鲁鲁鲁鲁州刺史请讲。”

    魏满“”杨樾今儿个中邪了

    林让说“其实是想拜托杨公,在淮中一带散播一些舆论。陈仲路不是扬言自己顺应天意,登基为皇么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就说如今淮中天灾,那是因着老天爷不满意陈仲路,所以降下了灾祸杨公在淮中一带人脉广泛,因此还请杨公援手。”

    杨樾一听,这主意倒是好,果然真的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不过这年头,老百姓最是迷信,所以林让这一招,必然管用的很,陈仲路如今广兴土木,早就招致了不满,如果再盖一个老天爷的大帽子,看他如何再做皇帝

    杨樾笑着说“鲁州刺史这法子极好,一会子我就去分配下去,先生放心好了,不是我吹牛,我在淮中一带,人脉真的不少,只是散播这些舆论罢了,不值什么的。”

    杨樾越是越说自豪,一脸的谄媚模样,魏满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杨樾。

    眼神一亮,便说“虞公昔日里在吴邗做功曹史,深得民心,想必淮中一带也有自己的人脉,不若虞公与杨公一同,制造这次舆论,如何”

    杨樾沉浸在欣赏林让的“美色”之中,哪知道魏满就开始犯坏,杨樾“腾”的一下回过神来,看向虞子源。

    虞子源并没有反驳什么,拱手说“是。”

    虞子源与杨樾很快离开,营帐中只剩下魏满与林让二人。

    魏满十分不满方才杨樾一脸色眯眯的模样盯着林让,便想靠近林让,刚走过去一点子,“嗷呜”一声,小蛮便支起头来。

    魏满差点忘了,“儿子”还要与自己争风吃醋。

    魏满皱眉说“小蛮,一边儿去”

    小蛮使劲晃着大脑袋,扎在林让的膝盖上,蹭来蹭去的撒娇,一副占便宜没够的样子,好像在对魏满示威。

    魏满气的头皮发麻,说“小蛮,快滚。”

    林让则是抬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魏满,说“魏公如今身居骠骑将军,怎可口出狂言若是令旁人听了,恐怕要做文章。”

    魏满“”

    小蛮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似乎感觉到了魏满吃瘪,登时撒欢儿的在地上打滚。

    魏满气的不轻,只好与林让保持一定的距离坐着,说“你说这舍粮的事情,交给谁来处理最好”

    林让莫名笑了一声,虽魏满爱极了林让笑起来的模样儿,带着几分清俊,和说不出来的魅力。

    只不过

    林让笑起来每次都有人遭难,也莫名让魏满后背一麻。

    “嗷呜”

    连小蛮也感觉到了,立刻叫唤了一声,把自己硕大的脑袋离开了林让的膝盖,一脸小可怜儿的模样,盯着林让看。

    林让说“自然是武将军。”

    “武德”

    林让点头肯定的说“武德。”

    自从魏满从林让那处知道,之后天下三分,便更加不待见庐瑾瑜。

    不要问魏满为何不待见庐瑾瑜,而不是不待见吴氏政权的奠基者吴敇,因为魏满就是不想待见庐瑾瑜,随便找个辙,就是不待见庐瑾瑜,任性

    同时魏满也越发的不待见武德。

    魏满与吴敇都是未来三分政权的奠基人,他们并非政权皇帝,而武德不同,武德的政权没有奠基人,他自己白手起家,自己就是奠基人,同时自己登上了皇位。

    就这一点来说,足够让魏满羡慕嫉妒的了。

    之前魏满觉得武德就是一个穷“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自从攻打燕州之后,武德仅凭五千兵马,就将陈继吓到投降,魏满便开始对武德改观了。

    他的确是个穷的“老小子”,但知道忍辱负重,而且十分识时务,又妥妥的君子之风,决不可小觑。

    魏满不想让武德积攒自己的势力,因此在林让说出武德的时候,他十分震惊,而且奇怪。

    魏满说“武德这次舍粮,可是立功的大好时机,你为何点名要武德来包揽这个功劳”

    林让抚摸着小蛮的耳朵,淡淡的说“让怎么是想武德包揽这个功劳呢而是想让魏公自己包揽这个功劳。”

    林让顿了顿,见魏满不明白,便说“武德此人,心机深沉,十分会作秀,向来便有君子之美名,魏公不若让武德代为舍粮,但是以魏公的名声,舍粮挣得的难民壮丁,也同时归顺魏公营下,一个也不分给武德。”

    魏满一听,笑起来说“这武德能愿意么”

    林让淡然地说“武将军自然愿意,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魏满当即便把武德叫到了幕府之中,说明了让他舍粮的意思。

    武德一听,他心中跟明镜儿一般,这不是把自己当枪使么

    林让则像是地主一样,坐在席上,微微歪斜着,很是悠闲的抚摸着趴在席上的“大狗子”,说“武将军,上次在燕州,魏公便给了武将军一次锻炼的机会,如今机会又来了,武将军帮助魏公舍粮,乃是善事一件,也能锻炼武将军,何乐而不为呢”

    武德听了,心中苦笑一声,这苦差事儿被林让一说,反倒成了美差和肥差。

    武德也不好拒绝,毕竟自己才有一些起色,便识时务的拱手说“多谢魏公器重,多谢鲁州刺史举荐,德一定不负二位期望,将舍粮置办的井井有条。”

    魏满笑着说“是了,你是个聪明之人,咱们说话儿倒是也方便了许多,既然如此,你便去令领牌,支取粮食,账目做的清晰一些。”

    “是,卑将敬诺。”

    武德赶紧拱手,默默退出了营帐,生怕自己再不走,不是被小蛮吃了,而是被林让给“吃”了。

    魏满解决了舍粮的事情,便对林让说“林让,你怎么还是总叫孤魏公魏公的,没人的时候,你便唤孤阿满,来唤一声听听。”

    林让觉得,不过是个称谓而已,也没什么,之前自己一直叫魏满是主公,也不见他觉得生分。

    其实林让哪知道,“主公”这个词儿听起来特别禁欲,而且还有一种别样的情趣,而“魏公”这个词儿,没什么感觉,反而生分的很。

    林让便十分顺从的轻声说“阿满。”

    这一声阿满叫的,魏满差点热血沸腾起来,整个人都麻嗖嗖的,刚要欣喜的应声,哪知道

    “嗷呜”

    小蛮突然竖起头来,耳朵也竖起来,似乎以为林让在叫自己,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

    魏满“”

    舍粮很快开启,魏营开仓放粮,联军也不甘示弱,都想跟着一起开仓放粮,好拉拢自己的势力。

    结果呢,大家都是一同开仓放粮,其他人没放两天,都放不了了,原因很简单没钱。

    魏满却财大气粗,一时开仓一时爽,一直开仓一直爽,其他联军根本没有魏满这个爽快劲儿,只好灰溜溜的不再跟风。

    附近的百姓很快听说了魏满的善举,来吃粮的难民很多,渐渐的,淮中的难民果然也过来了不少,一传十十传百。

    魏满他们驻扎的这个地方,本十分偏僻,但就是因着放粮,没有半个月,人口急剧膨胀,武德也是个能忽悠的,招揽难民军队他是一把老手,半个月时间,招揽了一万难民。

    半个月一万难民,可见淮中一带的难民到底有多多。

    陈仲路果然听说了魏满放粮的事情,气的不轻,这时候杨樾和虞子源已经派人散播舆论,说天灾是陈仲路招致了老天爷的怨恨,已经失去了德行,不能再做君主。

    陈仲路可谓是腹背受敌,面临舆论、天灾的灾难不说,而且还要面临联军的不断施压。

    魏满只是派人施压,但是根本不主动出兵,驻扎的也很远,就这么吊着陈仲路的胃口,先晾一晾陈仲路的胆子。

    这日里众人坐在幕府之中议会,武德将舍粮的账目拿出来,请魏满过目。

    魏满这么一看,面上十分欢心亲和,但心中冷笑,越来越忌惮起武德来,此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账目做的也是分毫不差,十分细心,如果不是林让先知,恐怕魏满真要栽培武德才是。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林让没有出现,原本的轨迹就是武德投靠魏满,魏满重用栽培,还请皇上封官武德。

    魏满只是轻飘飘的表扬说“做得很好。”

    便没有任何下文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表扬。

    众人正在说话,杨樾与虞子源突然从外面闯进来,步履匆匆。

    魏满说“杨公、虞公,可是有什么急事”

    杨樾说“魏公,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什么人打起来了

    杨樾焦急的说“汉东郡,打起来了”

    汉东郡处在陈仲路的管辖之内,汉东郡本有一个太守管理此地,不过太守去世,陈仲路觉得有机可趁,便派遣了自己的手下,驻兵汉东郡,接替了汉东太守的职务。

    但是陈仲路派遣的这个人,名不正言不顺,这样一来,很多人都不服气,周边很多郡的势力,都想要争抢汉东太守这个职位。

    这些势力便借口替陈仲路僭越天子的名义,开始攻打汉东郡,准备明抢。

    魏满一听,感情他们还没动手,已经刚有人开始打陈仲路了。

    林让说“这个汉东郡陈仲路派遣的太守是谁”

    杨樾说“似乎姓詹,叫什么詹玄的”

    林让一听,眯了眯眼目,说“这詹玄,可有一个侄儿,名唤孔明”

    他这么一说,杨樾就不知道了,詹玄年纪不算很大,他的侄儿恐怕只有十来岁,杨樾怎么有空去管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儿

    这时候嬴子云却开口说“正是,确有此人,子云昔日里与这詹玄有过几面之缘,詹玄无有子女,身边带着从兄的儿子女儿,若子云没有记错,詹玄的侄儿中,的确有一个唤作孔明的,算起来如今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

    林让听着男神嬴子云的话,登时眼目都亮了起来,冷漠的眼神里绽放着冰锥子一样的寒光,众人一见,均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林让轻声说“有趣儿,有趣儿的紧。”

    魏满实在不知,这个詹玄的侄儿有趣在何处,但是眼看着林让双眸寒光闪闪,魏满心里想着,孤也不敢问

    各地势力哄抢汉东太守的位置,魏满打算先静观其变,因着汉东郡还不够乱,如果再乱一些,那便更好了。

    有句话说的好,浑水才能摸鱼,魏满打算等汉东的水再浑浊一些,才好伸手下去。

    林让也是这个意思,他虽对这个詹孔明十分有兴趣,但并不着急,慢慢来。

    如今的重头戏还是放在舍粮的事情上,未免武德动歪脑筋,因此魏满几乎两三日便要查账一次。

    林让是不会查账的,但是魏满十分精明,账目看得又快又精。

    这日里林让陪着魏满看账,其实就是魏满看账,林让在一边“霍霍磨刀”,找了一块磨刀石,是魏满千挑万选来的磨刀石,准备打磨倚天宝剑用的,被林让给临时征用了去,给他磨银针。

    “噌噌噌”

    “噌”

    “噌”

    魏满眼睛看着账目,耳朵里听着霍霍磨刀的声音,头皮一阵阵发麻,说的简单一些,这声音就好像有人在用叉子刮嗤盘子一样,谁受得了

    魏满头疼欲裂,无奈的看向林让,说“林让,银针已经够锐利的,要不然咱们”

    林让抬起头来,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魏满,说“嗯”

    魏满“”突然又不敢说了。

    魏满露出一片亲和的笑容,说“刺史大人,请继续。”

    林让点点头,又继续专注的磨着手中的银针。

    就这时候,营帐外面一阵阵吵闹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反正听不清楚,但声音足够喧哗。

    魏满正在看账,那是精打细算的活计,林让正在“磨刀”,那也是精细的活计。

    “嗬”

    林让突然低呼了一声,吓坏了魏满,赶紧把账目扔在一边,冲过去握住林让的手,说“怎么的,划到了”

    林让被银针划了一下,不过没有流血,只是破了皮,没什么大事儿,魏满握着林让的手,登时气怒非常,朗声说“外面怎么回事儿”

    帐帘子很快打起来,武德从外面走进来,魏满便说“可是难民在外喧哗如此吵闹”

    武德赶紧回话说“回主公,的确是难民在外吵闹,不过并非是舍粮的问题,而是方才嬴将军抓到了一个骗粮食的小贼,那小贼大喊大叫,所以”

    魏满蹙眉说“一个小贼而已,嬴子云竟亲自出马”

    武德点头说“是是,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林让有些好奇,毕竟嬴子云可是他的男神,林让两大男神,其一是俊美善于音律的庐瑾瑜,其二就是禁欲系的白衣小将嬴子云了。

    嬴子云突然抓了一个骗粮食的小贼,林让有些好奇,说“那小贼什么来路”

    武德说“这就不知道了,隐约听到什么孔明”

    “孔明”

    林让“腾”的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差点撞到了魏满。

    魏满从未见林让这般“激动”过,虽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动作快了许多,与平日里慢慢吞吞的模样一点子也不同。

    孔明魏满心想,这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前几天才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魏满仔细去想,突然“啊”了一声,说“汉东”

    陈仲路任命的汉东太守詹玄,他的侄儿不就叫做詹孔明么

    前些日子才谈论到此人,不过据嬴子云说,这个詹孔明如今也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年纪甚小,能懂什么因此魏满并没当一回事儿。

    如今汉东动乱,太守詹玄的侄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这里,还是个偷粮食的小贼,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林让说“走,立刻去看看。”

    他说着,不等魏满反应,便离开了营帐,准备往前面去见识见识“偷粮食的小贼。”

    “放开我”

    “放开”

    “我没有偷粮食。”

    林让出了营帐,便听到了吵闹声音,首先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嬴子云。

    嬴子云俊美模样,带着一股儒将的儒雅正气,一身白色介胄,手拿亮银枪,从远处走过来。

    紧跟着便看到了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那少年身材很是瘦弱,本走在嬴子云前面,但林让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少年,就是因着少年与嬴子云站在一起,显得实在太过“渺小”。

    那少年衣衫落魄,脸上还蹭了一堆的灰,遮盖住了原本的样貌,但能依稀分辨出来,他原本的肤色绝对十分白皙。

    林让一眼便看出来了,因着年龄十分吻合,这绝对是詹孔明无疑了。

    詹孔明是谁,魏满现在或许并不知道,但以后那是如雷贯耳。

    对于现代人的林让来说,这个身材矮小的少年,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卧龙先生

    帮助武德成就三分天下的伟业,无论是对手还是麾下,都对他敬重有加,人称在世张良。

    林让眼看着他日腾云高飞的詹孔明,如今还是这副弱小模样,不由眯了眯眼睛。

    嬴子云正要押送着“小贼”去见魏满与林让,正巧便遇到了,拱手说“主公,刺史。”

    魏满点点头,低头去看那黑球球的小少年,这少年比一般十四五岁的孩子身材要小的多,瘦弱得多,说是难民的话,魏满绝度不会怀疑。

    毕竟当年脩儿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长得高大英武,而这小少年带着一股乳臭未干的稚气,还有一点子文文静静的感觉。

    众人进入了幕府营帐,少年使劲甩了甩身上的绳子,但是挣扎不开,说“我没有偷窃粮食,你们抓错人了。”

    那少年说话声音十分清朗,但是又带着一股软绵绵的滋味儿,就好像是水果味的软糖一样,若是形容,便是颇为可爱。

    林让打量了两眼这少年。

    嬴子云拱手禀报说“主公,鲁州刺史,此子乃汉东太守侄儿,詹孔明。”

    小少年一听,瞪大了眼睛,他的脸黑漆漆的,但眸子分明,闪烁着璨若星河一般的光芒,听到嬴子云的话,似乎吓了一跳,不过不动声色。

    小少年说“这位官老爷你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我是逃难过来的难民,祖籍并非汉东人士。”

    小少年一直在否认,还“装傻充愣”,嬴子云却全然不吃他这一套,身材高大,虽儒雅,却正气凛然,立在少年身边,押解着他,又说“主公,卑将识得汉东太守詹玄,见过詹孔明两面,此子定是詹孔明无疑,子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嬴子云朗声说“汉东正在打仗,詹玄的侄儿却逃离汉东,而且乔装打扮,必然是去向陈仲路搬救兵,因此子云才借口骗取舍粮为由,将此子拿下。”

    魏满与林让一听,瞬间都明白了,原来什么骗粮食偷粮食,其实都是假的

    嬴子云在外巡逻,归来营地之时,正巧看到昔日里的主公,今日的武德将军正在舍粮,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成想便发现了乔装改扮的詹孔明。

    嬴子云深知如今情势,詹孔明来此绝对不是为了舍粮,便果断找了一个借口,将人拿下,押进营地。

    林让笑了笑,说“子云将军做的甚妙。”

    魏满没成想,林让夸赞了嬴子云。

    嬴子云是林让的男神,魏满觉得,不管嬴子云做什么,估计林让都会夸赞他的

    林让又看向那小少年,笑眯眯起来,眯起狭长的眼睛,挑着嘴角,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林让这么一笑,吓得刚刚钻进幕府营帐,准备亲昵林让的小蛮,“嗷呜”叫了一声,害怕的直接窜了出去。

    魏满“”

    小少年奇怪的看了一眼林让,觉得林让笑的颇为不怀好意。

    其实林让的笑容用一个词儿就能概括,那就是怪叔叔。

    林让放轻了声音,说“詹公子,是不是饿了还是渴了是了,先沐浴更衣才是。”

    小少年“”

    林让亲自给詹孔明解开了身上的绳子,詹孔明眼睛转了转,似乎想要逃跑,魏满冷笑一声,说“孤劝你不要瞎看,这里随便一个人,一只手就能把你制服,来者是客,我们可不想对汉东太守的公子动粗。”

    詹孔明只是看看,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便端端站着,根本没有一点儿畏惧之色。

    很快就有士兵打来了热汤,林让安排了一个营帐,给詹孔明休息沐浴。

    嬴子云拱手说“刺史,这詹孔明素来便有狡诈之名,还请刺史小心,恐他逃跑。”

    林让点头说“也对,那就劳烦子云将军,进去帮忙守一守。”

    嬴子云听罢了吃了一惊,说“进去”

    林让淡定的点头,说“子云将军也说了,詹孔明狡诈多端,你若在外面守着,唯恐他跑了,因此还是进去守着为好。”

    是这个道理

    但里面詹孔明正在沐浴,这

    嬴子云纠结再三,觉得失礼也总比失利的好,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詹孔明已经钻进了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里,这里距离汉东还有一段路程,他年纪小,不会武艺,身上也没有带任何盘缠,一路走来十分不易,虽如今被捉,但能洗一个热水澡,也是来之不易的事情。

    詹孔明十分稳当的洗着热水澡,便看到帐帘子打了起来,一身白色介胄的嬴子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嬴子云进来之后,没有去看詹孔明,故意避开,转身站着。

    詹孔明看了看,趴在硕大的浴桶边缘,“哗啦”一声,竟然撩了嬴子云一身水,嬴子云没有防备,被泼了一个正着,转头去瞪詹孔明。

    小少年已经洗掉了一脸的泥污,袒露出白皙的皮肤,看起来犹如剥了壳的煮鸡子一样,又润又白,巴掌大的小脸儿,下巴有点尖尖的,挂着一股稳重又聪慧的样。

    少年对嬴子云抬了抬下巴,说“帐帘子掖好,冷风灌进来了。”

    嬴子云“”

    嬴子云无奈,只好依言把帐帘子掖好。

    詹孔明沐浴更衣,用了半个时辰,又是沐浴,又是更衣,还要嬴子云伺候自己熏香,嬴子云觉得,他绝对是故意的。

    魏满左盼右盼,可是把沐浴的詹孔明给盼了过来,宴席已经摆好了,是林让专门准备款待詹孔明的筵席。

    魏满就纳闷儿了,不过是个太守的侄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罢了,还能是真龙下凡不成

    林让淡淡的说“并非真龙,而是卧龙。”

    魏满“”卧龙

    “哗啦”

    帐帘子被打了起来,先是嬴子云走了进来,然后才是少年模样的詹孔明。

    詹孔明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透露着一股少年的稚嫩气息,却又十足的稳重老成,璨若星河的黑色眼眸灵气十足,身材虽纤细却挺拔,仿佛一个俊秀的小松树一般。

    詹孔明满脸的泥污洗掉,与之前判若二人,俊美之中带着一丝丝稚气,稚气之中带着一丝丝灵气,灵气之中又衬着俊秀出尘的模样儿。

    魏满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不好,这少年是个俊美胚子,长大以后了不得,他家林让向来“喜爱美色”,这下子坏事儿了

    果不其然,林让一脸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少年,嘴角还微微挂着笑意,说“甚好。”

    小少年走进来,似乎见过大场面,因此根本不怯场。

    魏满开门见山的说“孤知道詹公子的意图,恐怕是汉东战事吃紧,因此詹公子是奉了叔父的命令,前去找陈仲路借兵的罢”

    詹玄是陈仲路举荐的,如今汉东出了事儿,自然要找陈仲路无疑了。

    说起来,詹孔明出身官吏世家,他家中虽然历代官职不高,但也衣食无忧,还出过几个名人。

    但是不巧,詹孔明年幼丧母,没几年父亲也死了,便与兄弟姊姊们跟随叔父。

    詹孔明的叔父是个好的,没有因着战祸连年揭不开锅,便弃养詹孔明一家,只是日子过得不怎么顺心。

    魏满进入郯州之时,扬言要血洗郯州,当年詹孔明的叔父非常担心,便带着詹孔明等兄弟一起逃难。

    詹孔明的大哥本有官职在身,但因着朝廷动乱,那段时日杨镇东杨倞霸占京城,也被罢免了官职。

    詹孔明的童年可谓是一片灰暗,跟随着叔叔哥哥,一路保命的逃窜,甚至还给大户人家做过活计。

    叔叔詹玄好不容易得到了陈仲路的举荐,来到汉东做太守,只是还没做热乎,陈仲路突然称帝,四面八方的人便认准了汉东,准备先欺负软的。

    詹孔明不过十四五岁,但说起来见识已经非常广博,似乎没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了。

    他听到魏满的话,没什么反应,一脸淡漠。

    林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对詹孔明说话。

    林让便说“詹公子,我们知道你想去找陈仲路搬救兵,救你叔父,但是很可惜,陈仲路此人是个绝对不是因小失大之人,如今淮中天灾,广兴土木,无论是镇压还是修建,都是需要人力物力的活计,陈仲路根本无暇管理汉东,我说的可对”

    小孔明看了一眼林让,眸子动了动,其实这个道理他懂得,但是懂得是一方面,去搬救兵又是另外一方见面,如果他不找陈仲路搬救兵,那么就再也没人能救叔父了,汉东沦陷,叔父绝对难免一死。

    小孔明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林让。

    林让也不嫌弃自己唱独角戏,又说“既然去找陈仲路,路途遥远,而且又是没谱儿的事儿,不若你找我们,魏公兵力强盛,大可借你兵马,助你回去营救詹公,岂不是大好”

    小孔明终于说话了,说“你们”

    林让点点头。

    魏满一听,詹孔明这口气,似乎不相信他们,便冷笑说“怎么,小子,你是不信孤兵力强盛,还是不信孤可以借你兵马”

    小孔明摇摇头,淡淡的说“都不是。”

    魏满说“那是什么意思”

    小孔明说“孔明是不信魏公的德行。”

    “孤”

    魏满气的差点直接撸胳膊上去揍人,嬴子云眼眸一眯,说“不得无礼”

    魏满冷声说“你倒是说说看,孤怎么没有德行”

    小孔明被嬴子云斥责,耳听着魏满的冷言冷语,却不见任何惧怕的神色,十分冷静持重,面容淡定。

    林让见了,则觉颇为有趣儿,因此根本没说话,也想听听詹孔明的言论。

    小孔明淡淡说“魏公攻打郯州,扬言屠城,血洗郯州,可有此事为了一己私怨,弃百姓性命于不顾,此人可有德行可言”

    魏满说“孤当是什么事儿不过这些陈年旧事,孤当时也并未屠城,你到如何说法”

    小孔明继而说“无论魏公屠城与否,魏公都曾扬言屠城,覆水难收,魏公可知道,当时因着魏公这一句话,多少百姓被迫迁徙,多少农田因此荒废,官员因为害怕,烧杀抢掠独自逃命,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此人可有德行”

    魏满被他这么一说,愣是憋的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当时魏满的父亲被郯州牧所杀,一时气愤,便声称要屠尽郯州,他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无论有没有实现,都给这么多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灾难。

    魏满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是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自省,竟哑口无言起来。

    小孔明突然指着身后身材高大的嬴子云,又说“且魏公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管何种原因,你的麾下诬蔑孔明为骗取舍粮的小贼,侮辱了孔明的声誉,是不是欠孔明一个赔礼”

    嬴子云没成想,小孔明骂着骂着魏满,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嬴子云一愣,咳嗽了一声,当时情急,又怕惊扰了百姓,还有营中的其他联军,也算是嬴子云机智,便想到了这个办法,谎称抓住了一个小贼。

    嬴子云摸了摸鼻子,倒是也爽快,拱起手来,恭恭敬敬的说“的确是子云不是,还请詹公子勿怪。”

    林让在一边看热闹,听到此处,便轻轻抚掌,说“詹公子不只生得俊美,更是博学善辩,令人钦佩。”

    魏满“”果然,果然林让果然觉得詹孔明俊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老板臭鱼还没摆脱,就有了新的情敌,哭唧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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